梁生皓：水墨丙安｜2019多彩贵州百姓大舞台“我的祖国献礼新中国70周年”征文

我生长在赤水的丙安古镇。这里古色古香，是红军四渡赤水的首渡地，三面被赤水河环绕，河边建有许多由数百根圆木支撑的吊脚楼，十分壮观。丙安的自然美在于她的水柔山峻，丙安的历史美在于她的红色传奇。我依恋丙安，徜徉在她水墨点染的情愫里。

少年的我坐在柴火灶前的小板凳上，神情专注地用火钳夹起生硬的竹片，瘦弱的小手胡乱地往灶膛里添柴火，竹片不小心把灶里的火苗盖灭。塞进一张肥厚的竹壳叶，“噗”的一声，压在底下的火苗终于蹿上来，灶膛口红彤彤一片。我不停地揉着被烟熏的双眼，听着锅里白菜欢快地在锅底跳跃，鼻子里满是扑鼻的清香，馋得口水直流。

改革开放前的丙安，穷苦得很，孩子们想美滋滋地吃一顿肉，得等到杀年猪。平时家中来客人，母亲最感头疼，因为没什么好吃的。尽管如此，热情厚道的母亲还是拿出最好的东西招待客人。做一顿可口的饭菜，再配上做法讲究的丙安小黄花油茶，自然是待客的最高礼遇了。母亲将腊肉洗净切成细丁，放入冒烟的锅里炒至出油，然后把腊肉颗粒捞起来，抓一大把小黄花油茶和着油爆炒后加水煮熬。待水微干，便用木瓢将茶叶揉成茶羹。添水煮沸后，拿出两个鸡蛋在碗里打散，倒进茶汤，再加入炸干的腊肉颗粒，发过水的萝卜干，一钵油茶腊肉萝卜干就算大功告成。

眼巴巴地看着母亲把热腾腾、香喷喷的油茶腊肉萝卜干端上桌，而我们几姊妹站在旁边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客人也多是难得见油荤的穷亲戚，表面推辞一下，便美滋滋地把一块块诱人的肉夹进嘴里，再稀里呼噜地喝一口小黄花油茶。待客人心满意足地离开，我们心急火燎地爬上桌。看着一个个底朝天的空碗空盘子，我们忍不住哭了，“我也想喝有肉香的小黄花油茶！”

上世纪80年代，丙安巨变转身，那条坑坑洼洼、尘土飞扬的土路，那些东倒西歪、破败不堪的土坯房，一年一年地被抛在时光的记忆里。水泥路通村、通户、通茶园，一座座白墙灰瓦的小楼错落有致，点缀在青山绿水间。茶叶成了乡亲们致富的支柱产业，家家户户都有一片茶园。每到春天，小山村漫山遍野泛着绿波，嫩绿的茶芽齐刷刷露出鲜活的笑脸。村里一派繁忙景象，山岗上到处晃动着采茶的乡亲。

丙安小黄花油茶不仅仅是传统的待客之道，也成了家家户户的日常饮品。在异乡求学的我，每次放假，循着炊烟的方向往家赶，就能闻到那熟悉的味道。端起一碗汤色醇厚、香味浓郁的小黄花油茶，只需那么轻轻一口，一股诱人的滋味便在舌尖慢慢荡漾开来，神清气爽，回味无穷。

现在母亲做的油茶，内容丰富了许多。在将腊肉和茶叶一起熬制加入鸡蛋后，她还加入丙安产的花生、核桃、芝麻等，吃起来满口生香。日走月落，根据季节和节日的不同，丙安人还会配上自制的麻糖、芝麻饼、洋芋片、红薯条等酥脆香甜的茶点。这丙安小黄花油茶，厚道地浸透着生活的滋味，令人难忘。

时光如沙漏。我从家乡到城里求学、就业、安家，游遍大江南北，吃过的美食数不胜数，却永远惦记着家乡的折耳根和小黄花油茶。

渐渐地，丙安小黄花油茶成了旅游业的一道美食，并走出大山进入都市，从普通百姓人家的餐桌走向街面店铺。大街小巷的油茶飘香，令四方来客春风满面，唇齿留香。做梦也没想到，曾热衷于各类“网红”美食的女儿，虽然无法理解我对家乡小黄花油茶的情感，却也爱上了那醇厚的香味。走进一家油茶店，我轻轻地闭上眼，耸耸鼻，安逸的味道在时间的浸润下似乎更加绵长。再看着女儿惬意的模样，已然醉了，我仿佛看见她在氤氲的茶香中，一步一步地走进我的童年。好日子来了，油茶不再是一种生活的奢侈，时代的发展，让我那份奢望多年的心声得到了回应，变成了现实。

又是一年采茶季，已过不惑之年的我再次踏上赤水的土地，山水之间的丙安到处是一派生机。山风徐来，绿波微动，一畦畦茶园尽收眼底，一条条藏在山间的公路蜿蜒伸向远方，三五成群的游客在茶垄里穿行，不少女性游客戴上头巾、挎上竹篓，化身采茶姑娘游乐于茶海之中，采茶、赏茶，怡然自得。小山村成立了茶叶专业合作社，丙安成为闻名遐迩的美丽乡村。许多人家办起民宿客栈、农家乐，吃上了时髦的“旅游饭”。游客们尽情体验茶叶采摘、制作、品尝乐趣的同时，还乐此不疲地参与磨豆腐、熬油茶等传统美食制作。丙安小黄花油茶已成为家乡风味小吃的一个文化符号，散发着不可抗拒的魅力，让许多城里人如痴如醉。

故乡的折耳根，丙安的小黄花油茶，丰富了我们的味蕾，见证了时代与社会的发展变迁。

2019多彩贵州百姓大舞台“我的祖国——献礼新中国70周年征文”启事（点击查看）

文/梁生皓

文字编辑/陆青剑

视觉实习编辑/杨简

编审/李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