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民间故事)
山高、林密、
桥小、水长。
小河边,溪水旁,开有一家小小的酒肆,酒肆前高挑着一面杏黄色的三角旗,上书一个斗大的“酒”字。
酒肆不大,前堂后店,开在山脚下。山上林中,生活着一群金丝小猴,常常蹿进酒肆后院,翻跟头撒尿,呲牙裂嘴,伸手向客人讨吃,憨态可掬,常常逗的客人哈哈大笑,尤其是小孩最是喜欢了。
酒肆老板封三娘,是个四十多岁的半老徐娘,一身碎花旗袍,红绣鞋,满头青丝松松地挽了个髻,随随便便地用一根木筷别着,上面插了柄木梳,看上去,倒也别有一番风韵。
酒肆中有俩伙计,一个跑堂的小二。俩伙计熊大熊二像是俩个闷嘴葫芦,一天也说不了三句话,一个负责打扫卫生,收拾客房,一个负责炒菜,都是五大三粗的个条,跑堂的小二倒是长的眉清目秀,十六七岁的样子,却没个清闲的时候,嘴也像饶舌的八哥,整天叽叽喳喳的。
酒肆大堂上的横梁上,垂着两条细细的金链子,链子下端拴了一根指头粗的横木,横木上落着一只绿皮鹦鹉。只要有人进来,鹦鹉立马就会用那又尖又细的声音叫道:“小二,客来了!”
“小二,客来了!”
随着那又尖又细的声音,一位满脸胡子的彪形大汉,大踏步地闯进了店堂里来……
“小二,客来了!”
随着又尖又细的声音,一个满脸胡子的彪形大汉,大踏步地闯进酒肆来。
“掌柜的,来二斤酱牛肉,五斤烧刀子,十个大馒头!”
“好嘞!”小二拿下搭在肩膀上的毛巾,在一张桌子上擦了擦,笑道:“客官,这边请。”
胡子汉的身后,跟着一位十六、七岁的小娘子,蓬头乱发,满脸戚色,眼中似有泪水在打转,两手放在胸前,使劲地绞着一方丝巾,一言不发。
“菜来喽——”小二将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了桌。
“吃!”胡子汉将一个白面馒头硬塞在小娘子的手里,“妈的!不吃的饱饱的,如何能让老子痛快?”
小娘子似乎是怕极了胡子汉,捧过馒头急急忙忙地咬了一口,却不想一下子呛在了嗓子眼里,咳个不止,鼻涕眼泪都流了下来。胡子汉见状,非但没有一丝关心的表现,反倒仰头大笑:“哈哈哈哈……”声如洪钟,惹的满屋子的客人怒目相向,惊的绿皮鹦鹉扑棱棱地飞了起来,转了一圈后落在了酒柜之上。
原本笑靥如花的酒肆掌柜封三娘,微微地皱了皱眉,手指轻轻一弹,一线物事倏地飞入胡子汉的酒杯中——没有人看到,既便有人看到,也不会告诉胡子汉。
胡子汉根本不顾众人的感觉,依旧大块吃肉,大碗喝酒。
胡子汉一点儿也不顾及众人的感受,依旧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不一会儿就喝的烂醉如泥,歪倒在桌子上。
“熊大,客人醉了,收拾一间客房,扶客人进去歇息歇息。”
封三娘的话音刚落,熊大便闷不声地走了过来,将手插进胡子汉的腋下,像拖死狗一样,将胡子汉拖进了后院。
封三娘轻轻地走到小娘子面前,轻轻地说道:“小妹妹莫怕,你家相公只是喝醉了,睡一觉就会好的。”
“他不是俺相公,俺不认识他!”
小娘子见胡子汉不在了跟前,情绪变的异常激动,高声喊了句俺不认识他,继而掩面大哭。
封三娘没有说话,只是将手放在小娘子的头上,轻轻地抚摸着。渐渐地小娘子平静了下来,告诉封三娘,她叫芸娘……
离栖凤山三百里外,有一个叫清水镇的地方,芸娘就住在清水镇西头,那棵大榕树下……
清水镇位于大山深处,山清水秀,人杰地灵,镇里的姑娘一个比一个水灵,而且温柔善良,芸娘就是其中一个。这日,芸娘和几个女伴正在镇外的溪边洗衣服,忽听得一阵“哒哒哒”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抬头看时,一匹枣红色的马飞奔而至。
“吁——”马背上的人一拉缰绳,枣红马人立而起,咴溜溜一声惊叫,停了下来。马背上的人跳下马来,蹲在溪边,连掬了几捧水喝,最后又洗了把脸,站了起来。
原来是个满脸胡子的彪形大汉。
清水镇地处大山深处,几乎于外界隔绝,很少见到外来的人,芸娘出于好奇,不时地偷看着来人,不想,这一看竟看出祸来!
彪形大汉似有感应,扭脸看了过来,当他看到芸娘那姣好的面孔,清纯的眼神时,眼前一亮,嘿嘿地奸笑一声:“好个俊俏的小娘子,跟老子享福去吧!”
彪形大汉一把抱起芸娘,跨上枣红马,扬长而去,留下几个因惊吓过度而目瞪口呆的女子。
枣红马跑的没影了,芸娘呼救的声音还不断的传来……
等女伴们喊来村民,彪形大汉早已不知去向,芸娘的妈妈当场就哭晕了过去。
……
封三娘安顿好芸娘,来到后山旁,一招手,一只小猴子就从后山上窜了下来,蹲到封三娘的肩上。封三娘轻轻地说了几句什么,小猴子长身而起,窜房越脊,出了酒肆。
天刚麻麻亮,封三娘就披衣下了床,坐在梳妆台前,有一塔没一塔地梳着乱发,眼睛不时地望一望窗户,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窗扇“吱嘎”一声,一只小猴子挤了进来,落地后化作一抓髻小儿。
“回娘娘,”抓髻小儿恭恭敬敬地冲封三娘施了一礼,“那胡子汉唤作李彪,原本是太行山麗一铁匠,靠打些镰刀锄头为生。太行山麗穷山恶水,养家糊口着实不易,李彪便恶向胆边生,纠集了一帮好吃懒做的闲汉,占山为王,拦路抢劫,打家劫舍。
时间长了,周遭村民深受其害,怨声载道,自发组织起来,到县衙请命。年前,官兵攻破山寨,尽歼匪徒,唯独让李彪逃的了性命……”
“知道了,去吧。”封三娘顺手将一袋炒花生丢给了抓髻小儿。抓髻小儿欣喜若狂,一蹦身上了窗户,再次变做小猴子,窜了出去。
大天老明了,李彪的酒也醒了。
李彪睁开惺忪的睡眼,搜了一圈,没有看到芸娘。
妈的!不会是趁他睡着了,逃走了吧?这个小娘皮的!
李彪觉的身下硌得慌,想翻身坐起来,努力了几下,竟没能成功,这时,他才发现,昨晚自己睡在了柴房里,和牲口为伍!
简直反了天了!
“吽呕——吽啊——”
李彪想喊掌柜的,不想喊出的声音跟驴叫的一模一样!
李彪惊奇而又惊恐地看到,自己的双腿双手竟然变成驴蹄子!
芸娘是哭醒的,睁眼就看到封三娘坐在她身边,静静地看着她,脸一下子就红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笑容比哭还难看。
“想家吗?”封三娘轻轻问道。
“想!”
一说起家,芸娘又哭了起来。
封三娘也没有劝她,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像看自己的孩子一样看着芸娘,眼里满是温柔、怜悯,心疼,心里却像是打翻了油盐酱醋,五味杂陈。一直等芸娘渐渐地平静下来后,封三娘才轻轻地告诉她,胡子汉李彪在众人谴责下,羞愧地远去了,不再纠缠芸娘了……
“真的?”芸娘睁大了双眼,虽然满是疑惑,但终是有些笑模样了,然而这只是一瞬间的事,随即,芸娘又低下了头,暗暗垂泪。
“不要担忧,”封三娘轻轻地拍了拍芸娘的肩头,“年前的时候,你们那里有一位商人,路过这里,拿他的驴换了我们一头马,你可以骑那头驴回去。都说老马识途,其实,老驴也是识途的,它会把你送回你的家乡的。”
“可是……”
“没有可是。”封三娘笑道,“我也不用它拉犁,我也不用它拉磨,每天还的有人伺候它吃喝,你把它骑走了,我还能省些草料不是?”
早饭过后,熊大把驴牵了出来,封三娘扶芸娘上了驴,递给她一袋干粮。
“小妹妹,这驴脚程极快,估计月上中天的时候,就能到你家了。半路上驴要是不听话,只须拉紧缰绳就可以了,熊大给它上了呲牙(方言:就是把沾水(拴牲口的铁链子)捆在牲口的牙床上,一拉缰绳,牲口就会疼)”顿了顿,封三娘又说道,“小妹妹若是在家里住的烦了,欢迎回酒肆来玩。”
芸娘千恩万谢,骑着驴出了酒肆,由于不认的路,只得信“驴”由缰,她相信,封三娘绝对不会骗她的。
“娘娘不该让芸娘走的。”熊大闷闷地说了句。
“我知道。”封三娘淡淡地说道,“芸娘太年轻了,还不知道啥是人情淡薄,人言可畏,回去见识一下也好。”
熊大没有回腔,转身进了后院。
后半晌的时候,店里没有客人,封三娘一个人趴在柜台上打盹。
店里静悄悄地,绿皮鹦鹉似乎也睡着了。有风刮了进来,带着禾稻成熟的香味。
一声鸦叫,惊了封三娘的香梦。封三娘掐指一算——
“不好!芸娘有难,九儿速去解救!”
鹦鹉闻言,扑棱棱飞了起来,一头扎出窗外,转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山路弯弯。
弯弯的山路看不到尽头。
上山、下山,再上山、再下山,芸娘都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更不知道离自己的家还有多远,就这么懵懵懂懂地走着走着……
走着走着……
山上的风景好看吗?不知道。
路边的花香么?不知道。
芸娘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催驴快快地跑,好快些回到家乡,见到爹和娘!
“阿弥陀佛!施主请留步!”山路上忽然出现一个小和尚,二十四、五岁的样子,眉清目秀的,拦住了芸娘的去路。
“阿弥陀佛!小僧不知女施主是什么人,但佛说众生平等,你不该将这位施主变成驴,骑在身下,让他格外痛苦。”小和尚双手合十,一双大眼睛定定地望着芸娘。
芸娘根本不知道小和尚在说些什么,茫然地望着小和尚。
小和尚见状,非常气恼,却仍旧施了一礼:“既然女施主执迷不悟,小僧只好强行替这位施主解开禁制了。”
“既然女施主执迷不悟,小僧只好强行替这位施主解开禁制了。”
小和尚说罢,盘膝坐在山路上,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小和尚刚念了一句,猛地觉得头上一疼,似有水滴顺着脸流了下来,小和尚用手一抹,抹了一手鲜艳的红色——原来是血!
有东西从眼前飞了过去,落在了路旁的树枝上。
小和尚定睛看去,原来是一只绿皮鹦鹉!
哪来的扁毛畜生!
小和尚嘟囔了一句,还以为是个意外,继续盘膝坐好,双手合十,还没等他念出咒语,绿皮鹦鹉直冲下来,狠狠地在他头上又啄了一下,疼的小和尚失声大叫。
趁绿皮鹦鹉跟小和尚缠斗的档儿,芸娘催着驴绕了过去,急急忙忙而去。
小和尚想要拦截,无奈绿皮鹦鹉又凶又猛,硬是挡在前头。小和尚一个躲闪不及,光头上又被啄了几下,疼的小和尚哇哇大叫。
“哪来的小妖,竟敢欺负我铁仗僧的徒弟?!”
山坡上飞奔下一个胖大和尚。胖大和尚的手里拖了柄丈二长的铁禅杖,铁禅杖撞击在山石上,爆出一路火花。
小和尚双手抱着头,急急忙忙地躲在了胖大和尚身后。
小和尚双手抱头,急急忙忙地躲在了胖大和尚的身后。
绿皮鹦鹉飞上枝头,悠闲自在地用啄梳理着羽毛。
“我道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欺负我铁仗僧的徒弟,原来是百鸟之王凤凰娘娘的侍女九儿!”铁仗僧丢下铁仗,双手合十,施了一礼,“九儿不在酒肆帮凤凰娘娘打理生意,怎么有兴趣跑到这里欺负起小和尚来了?”
九儿被人识破行藏,也不再藏着腋着了,扑棱棱飞下树来,落地化作一少女,十二、三岁的模样,梳着满头小辫,胖嘟嘟的小脸,红红的嘴唇,好一个粉妆玉砌的小妮儿!
“老和尚怎么识的小女子?”
“呵呵呵呵……”铁仗僧仰天大笑,“那年西王母昆仑山上设宴,老僧因采撷雪莲,误闯仙境,也是老僧贪杯,见了美酒挪不开脚步,偷偷喝了几杯,被值日神拿获,幸得凤凰娘娘求情,才得以生还……当时,九儿不就是在凤凰娘娘身边么?”
九儿依稀记得,那还是百年前的事了,当时,和尚就有这般大岁数,没想到如今还活着,而且越活越年轻,看上去,一点儿也不显老。
铁仗僧因缘际会,闯了西王母的宴会,偷饮了长生不老酒,也是他生性豁达,嫉恶如仇,加上凤凰娘娘的求情,西王母才特地赦免了他,也因此人间多了位行侠仗义的地仙。关于铁仗僧的故事,咱们以后再说,暂且按下不表。
九儿向铁仗僧说明了前因后果,铁仗僧听后唏嘘不止。
“凤凰娘娘依旧是热心肠啊!”
封三娘真的没有骗她,月上中天的时候,芸娘真的回到了自己家门前。
芸娘站在大榕树下,没来由地一阵儿心慌——离家不过三天,原本应该非常熟悉的家,竟然有了陌生感,陌生的都有些不认识了。
“娘,我回来了!”
“娘,开门啊!”
在芸娘敲门的同时,门“吱呀”一声开了——娘许是没有睡吧?一直在等着女儿归来——
“娘——”
“闺女——”
娘俩抱作一团,放声大哭。
哭声惊起了爹爹,惊起了哥哥嫂嫂,惊起了左邻右舍。大家七嘴八舌地劝她,然而,芸娘心中的委屈岂是一两句话就能化解的?
芸娘依旧哭的稀里哗啦。
“别哭了!也不嫌丢人!”爹爹大声吼道,“怎么不死在外面?回来作甚!”
爹爹的吼声吓了芸娘一跳,她万万没有想到,对于她的归来,爹爹会持这样的态度——因为她不知道,在她失踪的这几日,村上人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她是被抢走的,也有人说她早已与胡子汉勾搭在一起了……啥难听话都有人说,驴嘴马嘴能拴住,人嘴拴不住,何况芸娘的爹爹生就老实巴交的,没有办法回驳,只有干生气,而今看到芸娘哭个不停,心里烦躁,是以吼了一声,其实,吼过后,他就后悔了,后悔的只想搧自己的耳光。
芸娘回到家后,一直没有出门,娘整日陪着她,怕她想不开,爹依旧闷声不响地,吃了饭就去地里干活,哥哥嫂子也都小心翼翼的,不去揭她的伤疤,甚至,看她骑回去一头能干活的驴,还暗暗高兴。
只是……昔日的女伴再也没人来找她玩了,似乎已将她忘记了,唯一记得她的,是村里的媒婆——一个小脚老女人,整天叼着个大烟袋。
其实,早些时候,小脚媒婆就往她家里跑过几次了,说的是邻村的一个小伙子,跟芸娘同岁,有着一手木工好手艺,人也长的不赖,要不是她出了这档子事,亲事也该定下来了。
“哎呦喂——”小脚媒婆吧嗒了几口烟,又狠狠地吐了口痰,这才说道,“那个小木匠就别指望了,人家不干了。村东头的刘老歪说了,你家若肯将那头驴作为陪嫁,他愿意娶你家芸娘……”
刘老歪快五十岁的人了,一条腿还是个残疾,更可气的是,刘老歪是个醉鬼,好吃懒做,地里的茅草比庄稼还高,芸娘正值妙龄,而且花容月貌的,岂会嫁一个比她爹岁数还大的孬种?
“你把俺芸娘当成啥了?”芸娘的娘不高兴了,开口打断了小脚媒婆的话头,“什么孬货也给俺芸娘说?去去去,那凉快那歇着去!”
“什么好东西!还不是人家使过的破烂货?”小脚媒婆撇了撇嘴,起身就走。
“滚!”一直蹲在墙根处抽烟,从没有插话的芸娘的爹爹,猛地站了起来,一鞋底砸了过去,转身去拿扫把,小脚媒婆慌慌忙忙跑了出去,跑的比兔子还快,烟袋掉了也没敢停下来拾。
一个大活人不能天天闷在家里,时间久了会闷出病来的,芸娘在娘的劝说下,决定出去走走。
出门往东走,便是那条给芸娘带来耻辱的小河,芸娘不想看到它,连想也不愿意去想它。芸娘往西而去,打算到半山坡上去坐一坐——蓝天白云,鸟语花香,还有那像白云一样的羊群,也许能抹平她心上的伤疤,让她忘记伤痛。
西面井台边坐了几个纳鞋底的娘们儿,边纳鞋底边拉闲拐儿,东家长西家短,不时还爆出几声浪笑。
芸娘经过井台时,那些娘们儿全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齐齐地看着她,眼中既有同情,也有嘲弄,更多的却是幸灾乐祸……
“瞧她那走势,一偏一偏的,八成是被那男人给日了……”冲着芸娘的背影,有人啐了一口。
“那还用说?天下男人就没有一个好鬼!”
“听说刘老歪托人去求亲了?”
“哎呦喂!快莫说了,媒婆都让人家赶出来喽。”
“都已经这样了,还能嫁个啥人家?有人要就不错了。”
“嘎嘎嘎……”
“哈哈哈……”
……
芸娘真想回去撕烂她们的嘴,可……可她真的不想再给家人添麻烦了,因为她,家人的烦恼、痛苦够多了。然而,这是她的错吗?
她错了吗?
她错了吗?
夜渐渐地深了,人们都睡了,就连看门的狗也睡着了,芸娘悄悄地出了门。
芸娘跪在门前,冲家里磕了几个头,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家乡。
天下之大,岂能没有芸娘容身的地儿?
常言说树挪死,人挪活,芸娘离开了家乡,没准儿还能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新天地来。
你说呢?
但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