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易数——不经意间有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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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易数》(九州出版社 2012-01 )的第124页上讲述的是测字“指迷赋”,其中有一句话值得我们去玩味,“三山削出,皆非显达之人;四大其亡,尽是寂寥之辈”。这句话隐藏着测字中的绝妙技法,可能一般的研易者会一笔带过,从而和其中的精义擦肩而过。
这句话中有两个很关键的词语“三山”、“四大”,这个“三山”和“四大”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我们先来看看陈明先生校注的《梅花易数》(宋·邵雍 著 陈明 白话释意 学林出版社 2003—12)第202页的解释为:“三山削出,写出这样笔画的人,决不是达官显贵之人。写出‘四’字、‘大’和‘其’字来占测的人,都是寂寞孤单一类的人。”
陈明先生对该句话的白话释意中,对“三山”的含义,一笔带过,不能说不让人感到遗憾。其实,“三山”到底是什么,还真的值得我们探讨一二。在《现代汉语词典》中解释“三山”有五个义项:
1.传说中的海上三神山。晋王嘉《拾遗记.高辛》:“三壶,则海中三山也。一曰方壶,则方丈也;二曰蓬壶,则蓬莱也;三曰瀛壶,则瀛洲也。”
2.福州的别称。福州城中西有闽山,东有九仙山,北有越王山,故福州又称三山。见宋曾巩《道山亭记》。
3.冠名。 (笔者注:古代的帽子,呈尖削状。)
4.指三山骨。 (笔者注:指驴马后背近股外的骨骼。)
5.喻封建主义﹑官僚资本主义﹑帝国主义三重压迫。
我们从这些义项中可以看到,除了第三个释义和测字术挨上边之外,其它的四个,都是风牛马不相及。第三个义项“冠名”,就是指“三山冠”。古人有诗“七星战袍衬金甲,三山尖帽飘猩红”,这里面的“三山尖帽”,也就是“三山冠”。推而言之,在测字术中“三山”就是指书写笔画的顶端(或上部)。所以讲,“三山削出,皆非显达之人”的真正解释应该是:文字的顶端(或上部)尖削,书写出来这样笔画的人,都不是达官显贵。
这样的解释合理吗?咱们抛开预测术不言,单从笔迹心理学的角度去分析,书写文字的字头尖削者,在内心深处隐藏着自卑、缺少安全感,同时遇到困难有躲避的潜意识心理状态,对自己的能力不自信,缺乏创新精神和担当意识,有牺牲自己的原则,去服从别人的心理倾向。这样的性格特点和心理特征的人,能显达吗?不言而喻。
由此可见,把“三山削出”解释为文字的顶端(或上部)尖削,无论是从词义还是笔迹心理学的角度去分析,都是相当符合实际的。
我们再来说说“四大其亡”的含义。我们阅读“指迷赋”通篇,不难发现,其中大量地运用了对偶修辞手法,如“为官则笔满金鱼,致富则笔如宝库”、“一生孤独,见于字画之欹斜;半世贫穷,乃是笔端之愚浊”等等。这很正常,原因是“指迷赋”的篇名已经告诉我们了,这是“赋”的文体。赋也叫着骈文,其常用四字、六字句,故也称“四六文”或“骈四俪六”,全篇以双句(俪句、偶句)为主,讲究对仗的工整和声律的铿锵。
结合骈文的行文艺术特点,咱们就可以知道了“三山”和“四大”本该是一种对仗的关系。“三山”是偏正短语,“三”为数量词,“山”为名词,那么“四”应当是数量词,“大”自然也是名词了。至于“其亡”和“削出”,也构成了一组对仗的关系。“削出”是并列短语,“其亡”也是如此。这个“其”通“諅”,意为“丧”。
现在最关键的是对“四大”这个词义的理解。“四大”是什么?佛教所讲的地火水风而已。原因何在?第一、佛教东传,滥觞于魏晋南北朝时期,其融合东方的儒家、道家思想后,枯树发新芽,深远地影响到中国的各文化层面,易学研究也不例外。《梅花易数》的编撰者也自然而然地受到了影响,在行文命笔的过程中,运用佛家的一些词汇术语,非常正常。如《梅花易数》中关于“心易”的阐述处处折射出佛家的智慧光芒。至于通篇中的占断技法的诠释,无不和佛家的“禅空”思想有着旨趣妙通的暗合,只是言殊理同而已。所以讲,编撰者从佛家术语中随手拈来一个“四大”,也不足为奇。第二、我们结合梅花的易卦去分析,把“四大”的地火水风分别对应“坤宫”、“离宫”、“坎宫”和“巽宫”,坤为母、为家庭,离为文、为福禄,坎为根基、为靠山,巽为名气、为驿马。若是这四个宫位都空亡的文字笔画,这样的书写者不“寂寥”才怪。
好了,咱们通过上面的论述,现在可以重新对“三山削出,皆非显达之人;四大其亡,尽是寂寥之辈”进行翻译了——前来书写文字求测的人,只要写出来的文字笔画,顶端尖削的,都不是达官显贵;只要写出来的文字,巽坤坎离四个宫位空虚的,都是失意寂寞的人。
我们在回头看看陈明先生的翻译,估计大家都会忍不住想发笑了。他不仅对“三山”一词的含义,虚晃一枪,一笔带过,还把“四大其亡”解释为“写出‘四’字、‘大’和‘其’字来占测的人”,那简直是误导后学啊。
当然,咱们也表示理解,毕竟陈明先生仅仅是一个学者,他只能从语言学的角度对《梅花易数》进行费力的“白话释意”,至于深藏于字里行间的易学精义,对于不太熟练易卦的陈明先生来讲,那无疑是盲人摸象了。其实,当代很多编辑、校对甚而翻译易学资料典籍的人,一厢情愿地把那些资料当成文学书籍去对待,而忽略了其工具性的特点,缺漏了技术性元素,不能说不是一种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