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上北大的穷孩子“感谢贫穷”不算啥 你没写过扶老奶奶过马路?
家境向来不错从没为钱愁过的张爱玲,在散文《童言无忌》中说:
“我喜欢钱,因为我没吃过钱的苦。小苦虽然经验到一些,和人家真吃苦的比起来实在不算什么。不知道钱的坏处,只知道钱的好处。”
经历过没钱到有钱的英国作家毛姆,在他的名作《刀锋》中说:
“要知道,你一直有钱,而我并不如此。我很重视钱。钱能够给我带来人世上最最宝贵的东西——不求人。一想到现在只要我愿意,我就能够骂任何人滚他妈的蛋,真是开心之至,你懂吗?”
家里一直很穷,刚考上北大中文系的河北枣强县18岁女生王心仪,写了篇《感谢贫穷》的文章说:
“贫穷带来的远不止痛苦、挣扎与迷茫。尽管它狭窄了我的视野,刺伤了我的自尊,甚至间接带走了至亲的生命,但我仍想说,谢谢你,贫穷。”
张爱玲说“有钱的才知道钱的好”,毛姆说“有钱才能不求人”,都是大实话。
有钱,才可以让孩子上更好的学校;才可以给恋人更好的关照;才可以让家人过更好的生活;才可以在老人生病时得到更好的医疗;才有余力去帮助他人。
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联合起来干什么?一起当穷光蛋吗?非也。大家共同富裕起来。目标是通过劳动大家都有钱。
有钱不一定幸福,没钱一定不幸福,从某方面说,这是真理。
家境贫寒,父母拼命挣钱,去世,还要“感谢贫穷”,小王姑娘这个逻辑拗得确实有点硬。其实她这篇文章第一句就说了——“提笔时,我是有些许犹豫的。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讲起这个关于我自己、关于贫穷、以及关于希望的故事。”
不过小王这么写没什么毛病,这只是一篇最合规的作文,我们的写作教育不就是这么教的吗?“感谢贫穷,让我坚强”不是是常规吗?你写篇“我家有名车豪宅大金块,看着真痛快”试试?
虽然谁都想过这样的日子,可谁的作文里也不会这么实诚的写。
2016年,上海市举办“我家的传家宝”为题的小学生征文比赛。令主办方意外的是,600多所小学、逾两万名学生的参赛作品中,“外婆留了一件补了又补的旧衣服”成为相当一部分学生笔下的“传家宝”。
大上海啊这是!外婆气得都不是外婆了,姥姥的!到哪儿才能找齐这上千件“外婆的补丁旧衣裳”?!
这事一出来可不得了了,一帮仁人志士又开始忧国忧民了:怎样才能扭转应试作文导向,让作文成为“我笔写我心”的真实表达?小学生不说实话,这可咋好!呜呼,谁还诚信!
呜你个头!
呼你个肾!
这是给老师、评委看的作文,不是自个儿的日记好嘛,要玩写真吗?你该批的是现在的学生撒谎都不动脑子!连撒谎都撒弥天大谎!
在2016年的调查中,“没有学生认为在作文中撒谎是不对的,而把这作为作文应试的基本技巧。”
应当为这个观念上的进步鼓个掌。
很多年前韩寒就说过“中国人第一次被教会说谎是在作文中”,这只是文艺的说法,当时一批不长脑子的跟上去痛斥作文写作助长了撒谎之风,进而上升到社会诚信危机高度。
这真叫胡扯!
从某方面说,“作文”本来比的就是想象力,跟诚信没任何关系,我们的学生不是太会编了,而是编得太没有想象力了。而且这事由来已久。
我记得我们小时候写作文,一写到做好事,一个班里就有一半多同学要搀老奶奶过马路了(偶尔也搀老爷爷)。
奶奶出马,一个顶俩!这“老奶奶”真是好啊,一到紧急关头就冲上第一线。你搀过来,我搀过去,你再搀过来,我再搀过去……
假吧?可谁能否认那依然是纯真可爱的年代?
一代人一身是胆的跟破分子做斗争,一代人一窝蜂搀老奶奶过马路,一代人像聪明的一休智斗人贩子或小偷……
真是记忆尤深啊,而且留下了后遗症,至今写东西最怕什么“伟大意义”。
其实那时候大家写作文都这样编,除了“扶老奶奶过马路”,还有什么——
“捡到两毛钱交给警察叔叔”;
“我叫红领巾”;
“打碎个杯子赖弟弟头上(家里有猫的,有时也赖它头上),妈妈教育我做人要诚实”;
“踢球踢碎了人家的玻璃,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主动认错”;
还有个环保题材——“春游时扑蝴蝶,扑倒一棵小树,我解下鞋带(女同学解蝴蝶结),把小树轻轻绑在旁边的树上”;
还有童话——“上学来早了,听到桌椅在对话:小明用刀在我身上刻字好疼啊”等等,都是众人争写的经典题材。
所以,作文说谎不可怕。很简单的道理,通过写作文,学生最终完成的是“作品”,而非“作人”。
《中国青年报》几年前还做过一项调查,83.3%的人承认上学时编过作文。我感兴趣的反倒是那近17%“没编过作文”的同志,不编不造,真不知道您那作文都写些什么?
这没有任何利益关系的调查,您都不说实话,意志真是铁打的。我相信,这部分人没事儿撒个小谎,那才真正是张嘴就来。
很显然,小王姑娘考上北大后,背后应该不知有多少人出于各种目的找过她,这是每个收到北大、清华录取通知书的孩子都会经历的。这个孩子只是按着某些人的意思写了篇“作文”而已,不是傻,也不是精,只是比较“乖”而已。
对于这个孩子来说,生活的艰难已经够多了,那些“一脸正气”喷其作文的,本身不是什么善类。
整件事中,最恶心的是那些过着优越生活,推波助澜整什么《感谢贫穷!707分考入北大,她的这篇文章看哭所有人》这类的混帐货色。
这是坏。
…
1923年,鲁迅在《娜拉走后怎样》的演讲中说:“梦是好的,否则,钱是要紧的。钱这个字很难听,或者要被高尚的君子们所非笑,但我总觉得人们的议论是不但昨天和今天,即使饭前和饭后,也往往有些差别。凡承认饭需要钱买,而以说为钱为卑鄙者,倘能按一按他的胃,那里面怕总还有鱼肉没有消化完,须得饿他一天之后,再来听他发议论。”
这是人世间最大的实话, 鲁迅先生看得极透。
在《安贫乐道法》一文他说:“劝人安贫乐道是古今治国平天下的大经络。”穷人穷久了,自然会想些劫富济贫的勾当,于是就有人出来,“教人对于职业要发生兴趣,一有兴趣,就无论什么事,都乐此不倦了。”
穷人穷得上无片瓦遮身体、下无寸土立足地,吃了上顿愁下顿了,有人会出来说:“大热天气,阔人还忙于应酬,汗流浃背,穷人却挟了一条破席,铺在路上,脱衣服,浴凉风,其乐无穷,这叫作‘席卷天下’。”
对于那些劝人安贫乐道的“新方子”,鲁迅说:“大约眼前有福,偏不去享的太愚人,世上究竟是不多的,如果精穷真是这么有趣,现在的阔人一定首先躺在马路上,而现在的穷人的席子也没有地方铺开来了。”
记住:这个世界上,劝你“安贫乐道”的往往都是比你有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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