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9.1 他用10分钟拍出了北京人不忍说的痛

不用说，《霸王别姬》在中国影迷心中的地位绝对不容小觑。

豆瓣评分9.6，华语电影唯一一部斩获金棕榈大奖的作品。

前段时间在《我就是演员》里看到陈凯歌执导的短片《艳红》。

这让“招黑”体质的陈凯歌难得的圈粉一次。

不过咱们今天要聊的不是《霸王别姬》，而是十六年前，陈凯歌拍摄的一部惊艳世界的短片——

《百花深处》

2002一年，电影界的蟠桃大会（英国的“10分钟年华老去”有限公司曾经邀请了15位世界大师级的导演，2002年戛纳电影节开幕礼），把众神聚集到一起，给了他们一个命题作文，短片时长限时10分钟，名字取的特别诗意——《十分钟年华老去》。

于是，各位导演各显神通。

而作为“众神”之中唯一一个中国导演，陈凯歌拍摄了《百花深处》。

这部短片集是妥妥的影迷装逼利器。

因为和陈凯歌一起拍短片的是一群电影圈早已位列仙班的神仙级导演们。

其中包括《末代皇帝》的导演贝纳尔多·贝托鲁奇，法国新浪潮代表人戈达尔，《不法之徒》的吉姆·贾木许，《德州巴黎》的维姆·文德斯。

他们之中很多人都代表了电影发展过程中的一个时代。

换句话说，现在很多导演的作品都在致敬、“抄”他们。

你说，看过这些大佬的“原装正版”，嘚瑟一下总不过分吧。

陈凯歌拍的故事十分简单，却最为打动我。

搬家公司的伙计们刚刚忙活完一单生意，正准备回公司。

这时，一个男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说是自己也需要搬家。

工头看着这个头戴黄帽子，行为有些怪异的男人，犹豫了一下，问他家住哪儿。

男人带着满口京片子味儿回答：“鼓楼左手边的第一条胡同就是，叫百花深处，好找”。

这个人姓冯，人称冯先生，百花深处胡同是冯先生从小生活的地方。

坐在货车前的冯先生兴奋地像个孩子，一路指挥工头怎么走，一副闭着眼都能抹回去的架势。

可是，工头越看工头越觉得这人太奇怪。

有点.....疯癫。

这时，冯（疯）先生忽然停止了刚刚的兴奋劲儿，一边走神一边还嘟囔着：“怎么不一样呀，我怎么迷路了呀”。

“如今就是这，老北京才迷路呢”工头说。

带着疑惑，这一路越开越不对劲，人烟越来越少。

到处都是拆迁的痕迹，一片狼藉。

终于，一行人来到百花深处胡同，然而眼前的一切，却让几个工人更懵了。

冯先生说的这个家就是一块工地，除了一棵等待被砍的大槐树什么都没有。

工头现在可以确定了，这个冯先生就是个疯子。

与此同时，来自工友们的嘲笑声更是让工头又气又恼。

给人搬家也不是一两天了，什么人没见过，今天竟然让一个疯子给耍了。

工头正想扔下这个让人气恼的疯子，开车回公司，这时老板打来电话，说是这为冯先生早就是“惯犯”了，出车的钱还是要找他家人要的。

没办法，工头只能带着工友们“伺候”好这位主儿，主要把这个疯子哄好带回去就可以交差了。

于是，在这片空地上出现了十分荒诞的一幕。

几名工人在冯先生的指挥下开始“搬家”。

这场群体无实物表演看上去就像是一群疯子的狂欢，吓得路人以为撞了邪。

起初，几个工人还觉得很好笑，玩儿得不亦乐乎，一边发挥想象力一边给自己加戏。

什么大鱼缸，衣柜呀都在他们的想象世界里。

可是，这游戏越玩儿就越让人感到心里难受。

好笑是因为冯先生的一脸认真，难受也是因为冯先生的坚信不疑。

透过他的表情你不难想象，这块而今已经成为废墟的土地对于这个疯子意味着什么。

这就是陈凯歌的高明之处，喜剧就这样在不经意间不动声色地让人想哭。

工人们还在漫不经心地表演，一不小心摔了一跤。

这时候，镜头展现了疯子的视角：一只花瓶摔碎了。

在这一刻，在这片工地上，胡同是假的，冯先生的家是假的，衣柜是假的，鱼缸是假的，搬家的动作也是假的。

可，冯先生的伤心是真的。

冯远征饰演的这个疯子某种程度上和《霸王别姬》的主角程蝶衣有些相似，与其说他们“疯”不如说这是一种“痴”。

程蝶衣为之痴狂的是“戏”，而冯远征是在哀悼传统文化的缺失。

陈凯歌拍摄这部作品的灵感来自于自己的亲身经历：他在北京长大，也在四合院儿生活了22年，可是有一天偶然路过当年住过的地方，发现四合院被高楼大厦取代，只剩下当年的影壁。

他直言：

当时我感到“山中方一日，世上几十年”的感觉。有了时空交错，迷失在北京的感觉，才有了耿乐与冯远征搬家的故事。

其实，这并不是陈凯歌的私人记忆。

这是一代北京人的共同“思乡病”，更是所有人在时代发展过程中难以克服的对于过去的怀念之情。

那会儿的北京正在高速发展，义无反顾地向现代化奔进。

而这种发展的代价必然是一部分建筑被毁重建，一部分居民不得不离开自己生长的地方，而一部分文化也只能被写进历史。

其实，这种对于现代性的反思，很多导演都曾经在作品中表达过，比如宁浩《香火》中的故事发生在山西，贾樟柯《三峡好人》的故事则发生在四川。

拆迁与文化的消失以及居民生活上的被迫改变（有好有坏）都是息息相关的话题。

陈凯歌用了不到10分钟的时间，拍出了北京人不忍说的痛。

他用这样一个简单的故事拷问整个社会：如果发展的过程中不断以牺牲传统文化为代价，那么我们将魂归何处？

影片最后，疯子在一片废墟里找到了有个铃铛，这个铃铛是曾经他家门前的挂饰。

夕阳下，疯子摇着铃铛，开心地跑向大槐树。

几个工人看着跑远的疯子，似乎看到了百花深处的过往。

槐花飘落，胡同里响起清脆的铃铛声。

其实，百花深处胡同在现实里确实存在，而且还挺有名。

地点就北京西城区什刹海街道辖域，东起护国寺东巷，西至新街口南大街。北侧与新太平胡同相通；南侧与护国寺西巷相通。

相传，过去额这里有曾有池塘，茅亭等各色建筑，风景十分雅致，因为种植各色花草，清风袭来，香气扑鼻，因此得名。

老舍这样描写百花深处：

“胡同是狭而长的。两旁都是用碎砖砌的墙。南墙少见日光，薄薄的长着一层绿苔，高处有隐隐的几条蜗牛爬过的银轨。往里走略觉宽敞一些，可是两旁的墙更破碎一些。”

顾城《题百花深处》说：

“百花深处好，世人皆不晓。小院半壁阴，老庙三尺草。秋风未曾忘，又将落叶扫。此处胜桃源，只是人将老。”

而陈凯歌的《百花深处》让更多人知道了这里。

讲真，陈凯歌是一个特别容易招黑的导演。

甚至有好事者说：《霸王别姬》之外皆为烂片。

这里的原因除了陈导过于清高的知识分子人设之外，更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他起点太高。

从此以后，超越自己成了陈摆脱不了的宿命。

可事实是，陈凯歌的优秀作品绝对不只一两部。

▲《荆轲刺秦王》片场

今天推荐的这部《百花深处》，作为他本人作品中的豆瓣好评前三，一定不会辜负你生命中的10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