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思——我的军营 我的战友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我吟着“秋思之祖”元曲作家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在申城浦兴公园的草坪上散步,一阵秋风吹来,带来了我的思念,向北眺望呼伦贝尔大草原上的军营,不禁地心潮澎湃,思潮汹涌,浮想联翩……
元曲《秋思》言简意赅,意境幽远。全曲看不到一个“秋”字,但读来眼前全是秋天的景色:归巢的乌鸦在老树上哀鸣,似乎在诉说着什么;弯弯的小桥横跨在河边上,清澈的流水缓缓地流动着,看着不远处的人家就想起了自己的故乡。
作者利用秋天的景物渲染着秋天的愁思,描绘出了一幅夕阳下的图画:游子骑着一匹瘦马独自行走在古道上,西风吹不散心中的忧伤。本该是回家歇息的时候,游子却是一个人看着秋景,思绪万千,愁肠百转。
此景此情,我与作者有着同样的心境。我们铁道兵部队已经裁撤36年了,但是我们广大的退役的铁道兵将士都深深地怀念自己的老部队,忘不了曾经的军营,忘不了自己的军旅生涯。我伫立在秋风中,像一只落伍的孤雁,在萧飒中徘徊, 忽然一道夕阳照射过来,余晖映照大地。“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唐代诗人刘禹锡的《秋词》又在我耳畔想起,兵的个性,“铁” 的灵魂,使我想到:我们铁道兵虽然退出了军队序列,就像花儿飘落在秋天的树叶里,但是这只“鹤”,不,这只鲲鹏,留下了52条,12590多公里铁路干支线及北京地铁等重大工程的硕果,不是秋天的果实累累吗?
在秋风中沉思,在不经意去触碰那些早已尘封多年的往事,才发现军旅生涯并未走远。我凝望深山白云,眼前就绽开了雪莲般的帐篷;我注视大山翠色,眼前就跃出战友们的身影;我谛听秋风萧鸣,耳畔就回响,激昂的号声!
几十年,涉过多少水;几十年,踏过多少峰,心头飘洒的还是呼伦贝尔的雪啊,心中傲立的还是大兴安岭的松,心灵还是荡漾着清澈的伊敏河水啊,眼前绽开的还是雪莲般的帐篷。当年和战友们在“风” 中站岗,在雨中“夜战”,在雪中“冲锋”,在工地“拼命”的场景又浮在眼前……
1978年5月15日,结束了在吉林桦甸新兵连训练的我,被分配到战斗在呼伦贝尔大草原伊敏线上进行西索木铁路、公路桥墩作业的11团十连,一下火车,极目远眺,啊,蓝蓝的天、白白的云、青青的草、灿灿的花,真是“彩蝶纷飞鸟儿唱,一弯碧水映彩霞;骏马好似彩云朵,牛羊好似珍珠撒……”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读过北朝佚名民歌《敕勒歌》的我,第一次领略了北国草原壮丽富饶的风光,就更喜欢呼伦贝尔大草原的广阔无垠,万马奔腾,雄鹰翱翔。后来退伍以后,大草原的巨幅画卷,一直让我魂绕梦牵。
草原的秋,色彩斑斓。漂浮在天空上变幻莫测的云一尘不染,绿色渐渐退去,黄色悄悄地蔓延着,不知不觉,金黄的色彩像微风一样吹过,浸染了牧场,牧民用机器把牧草收割起来,捆成草卷,草卷一直散落在天边,被铲过草皮的草场,是黄绿相间的颜色。
那耕种的土地,没有了农作物的装饰,裸露出来竟是黑得流油的颜色。秋雨过后,黑土地上,那一朵朵野蘑菇真使人垂涎欲滴;下过霜后,柞树叶呈现出橘红的颜色,稠李子树叶由黄变红,衬托着挂在枝头上滴着水珠的稠李子,小鸟在林子里飞来飞去,吸吮着树叶的露水。
山丁子树结着诱人的红彤彤的小果实,金黄的桦树像山脉一样屹立着。蜿蜒的伊敏河像绸缎一样环绕着草地,散落的牛、羊、骏马悠闲的享受着牧草的盛宴,蓝天上不时掠过几只鸿雁、天鹅、苍鹰,湿地上的芦苇丛一群群骨顶鸡在水中嬉戏,赤麻鸭、灰颈鹤惬意地在水边觅食。
维持着生态平衡的湿地,净化着空气,吸上一口气是那样的清爽。秋风拂过,散发开一阵阵沁人心脾的清香。牧民们忙着放牧,剪羊毛,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笑容,整个草原好似一幅美丽的金色油画。
呼伦贝尔的秋天,草原、森林、湿地用它们独特的方式展示着秋的韵味。思念呼伦贝尔的秋,我心醉了。
秋季,更是我们铁道兵苦战的时段,我们哪有时间欣赏这草原的秋色美景,为了赶在冬季来临之前铺上钢轨,人以一当十,班以十当百,从战士到干部,从机械操作人员到设备维修技师夜以继日,苦干巧干。
你看,工地上发电机的欢歌声,抽水机、搅拌机、卷扬机、塔吊、压路机的轰鸣声,铁锹与石子、夯歌和号子,打破了草原的宁静,组成了草原上的交响曲,远处西索木铁路大桥桥梁正在吊装,公路桥已做好吊装准备,铺轨机正从远方驶来……
营区内,早出操,晚点名;早布置,晚讲评。工作忙忙碌碌,生活紧紧张张,秋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一天一天地过去,唯有红领章、红帽徽的“红”色,把草原黄色的秋景点缀得更鲜艳,给孤寂、荒芜的草原带来了生机。我思念草原,更思念和我一起同甘共苦的战友。
啊,呼伦贝尔,是我们铁道兵在幽谷升起了第一缕炊烟;是我们铁道兵在密林踏出了第一条小径。我们“请”来驼鹿,我们“哄”走棕熊;我们雨中“夜战”,我们雪里“冲锋”;我们牵走长河,我们挪开巨岭。
▲成吉思汗画像
啊,呼伦贝尔,如果说:“只识弯弓射大雕”的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出草原、破中原、入内地、越长城、进西欧,这只草原的雄鹰,把你纳入中华版图;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中国共产党把你这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带进社会主义新中国,实现了千年跨越。
那么是中国人民解放军铁道兵,用他坚强的臂膀挺起了你的脊梁,把你带进了人类的现代文明,使你初步实现了现代化。
秋风啊,你怎么吹不走我记忆的画屏:白桦树在潭边照影,樟子松在崖上临风;阳光在松针上打闪,露珠在草叶上滑动。怎么不见了沸腾的工地;怎么不见了雪莲的帐篷?是浮云遮住了翱翔的山鹰?是秋风吹断了悦耳的号声……
多想在峭壁,抡一抡大锤;多想在月夜,当一次哨兵;多想再迈进“三用堂”啊,多想再烧热“地火龙”;多想再一次发动抽水机,多想再一次浇灌桥墩;多想再去卸道碴,多想再去抬钢轨。啊,这一切已化作拢不住的烟霞,已融入山间的秋风,似乎散失得无影无踪?
“思念人如潮水,今夜覆我舟。”有一种思念,叫做望穿秋水。我站在秋日的城头,迎着风,痴痴地等着你的归来……
啊,烟霞在天际中闪现出耀眼的光彩,远处,被风霜雨雪漂白的帐篷中走来了挎着手机的连长,操场上震耳欲聋的出操声中走来了我的连队,工地上走来了和我一起拼命的战友,“三用堂”传来了“志在四方”的歌声……
看,山间的秋风从林梢中吹来款款深情;
听,远处传来一声声天籁,
山山水水都在回应——
铁道兵——
铁道兵——
(图片源于网络,感谢原作者)
作者:吴凤祥 89311部队十连
编辑:毛秘 《白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