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功:中国两种人书法写得最好 一是3岁孩童 二是积学大儒!
著名学者、书法大师启功先生在世的时候,有人问他谁写的书法最好,启功先生幽默地说:“自古以来,中国两种人书法写得最好,一是3岁孩童,二是积学大儒。”启功先生的话道出了书法艺术内涵的本质与境界,给人很深的启发与思考。当代国学大师季羡林先生,就是启功先生所说的积学大儒,他的书法艺术,犹如他的国学成就,让人产生无限的仰慕。
季先生虽然不是一位潜心书法的国学大师,但他是一位研究中外文化的大学者,以广阔的文化胸襟和气度来看待中国的书法艺术之精神,从民族文化的灵魂深处,阐发出对书法艺术的独特见解。他以文字改革与历史文明的演化角度去看待书法,认为继承传统文化,必须把书法艺术作为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认为“中国汉字一个是线条,一个是结构”,区别于世界上其他的文字,是最具艺术美的文字,并有稳定与凝聚的作用。
季先生淡定的人生境界,涵养了他笔下的书法艺术。他虽然没有留给人们宏篇长跋的书法卷本,但从他逸笔草草的手札墨迹中,我们强烈地感受到季先生书法艺术中透出的那种潇洒恬静、超然世外的境界。季先生生前,曾随手用卡片的形式,写下了不少历代高僧的佛文诗句,信手拈来,空灵迹简,无精心布局,无骇然用笔,仿佛是采一片闲云留于纸上,或撷一片嫩叶放入书中,能听到微风在草丛中流动,能嗅到花香在字里行间溢出,极玄,极妙,有淡淡的烟云滋生于我们眼帘。这正如季先生所抄录的前人偈语一样:“门前自有千江月,室内却无一点尘,”真可谓“须知净地亦迷人”。
季先生的书法艺术在简净散淡中,更能体现出一位大学者智慧人生的一种傲岸。季先生这位跨越两个世纪、命近百岁的老人,不仅有游离异国10多年的他国寻度,更经历了中华民族上个世纪的风云变化,他的人生境遇坎坷多变,内心深处却荣辱不惊,始终坚信着中国传统文化精髓中的礼与善美,始终把文化研究作为毕生的道路走下去。谦和淡定的人生境界后面,更体现了一位大学者的浩然傲骨。季先生的书法便有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洁净之美、傲然之气。他在写明楚石梵琦的《悟道》一偈语中,有“拾得红炉一片雪,却是黄河六月冰”一句。我认为,季先生的书法艺术,就像6月黄河未消融的冰块,从内质里还浸透着文化学者的坚毅和傲岸的风范。这种风范,只有体悟了深厚的中国文化精神,才能陶养而成。
季先生的书法艺术还饱含了一位文化人对生命和故土的热爱情感,艺术作品往往是情感流露的真实体现。上个世纪的30年代,他身在异国求学,却因战乱无法归国,曾深情地写道:“我怅望灰天,在泪光里,幻出母亲的面影。”他信念真忍,他崇尚礼仪:“富者有礼高质,贫者有礼免辱,父子有礼慈孝,兄弟有礼和睦,夫妻有礼情长,朋友有礼义笃,社会有礼祥和。”就是因为季先生的博爱情怀,所以在他的书法作品中,还透露出一种圆融通脱之美,常常是落笔处厚实,行笔时圆润,无太多起伏,尽显通脱。内心只有大爱者,才有这种无需预演的愚钝之妙。
梦中趋利走如烟,老境如蚕已再眠”,这是季羡林先生经常抄写的宋人偈语。季先生虽然离我们远去,但作为一位当代的国学大师,以其浩瀚的人生经历、丰硕的文化成果,为我们写下了一部不朽的人生著作。欣赏和研究他的书法艺术,还需要从研究学习他的文化著作、人生境界入手,才能体味到学者书法艺术的精髓所在。
吾友荣宏君与季羡林先生有缘,曾在季先生生前与先生约稿《季羡林说佛》书法108幅。遗憾的是,后来季先生终因年事已高,仅完成了三分之一的约定就遽归道山了。今天遗留下来的这35幅书法墨迹,已是研究季先生佛学思想和书法艺术的最为宝贵的原始资料。
更令人欣慰的是,荣宏君克服重重困难,终将先生遗稿整理编注成《季羡林说佛遗稿汇编》一书出版,才使我们有机会欣赏到这批在当今已称得上十分难得的文化遗存,这是季先生之幸,是荣先生之幸,是读者之幸!更是学术界之大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