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二月二龙抬头 又是一年春来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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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天气总是灰蒙蒙的,她身体本来就抱恙,连日里都只在卧室休歇,吃饭也只是用电饭锅煲了粥,隐隐约约喝几口,就又放下。她总自嘲地想,真正的春困大概就是说她这个样子,外面的大好春光正要盛放,自己却不得不困在斗室之中,恹恹地生也不是,死也不能。人生到了这步光景,总觉得没什么特别留恋的,但却也有不能赴死的理由。像是挂在房梁的腊肉,生的希望都归虚,却还是被死死吊着。
只是今天终归是不同的,今天是二月初二,是万物生发的节气,春耕扑扑,想来再荒寂的死地也能凭空生发出几分生机吧,今天是他离去的日子,今天也是他应当回来的日子——在记忆里回来,裹挟着想念与悲伤,充盈她日渐死寂干瘪的身体。三年过去,她再也没去那一座令她绝望的坟茔旁停驻。
二、
但毕竟今天是二月二,不管以怎样的方式,是他回来的日子。大清早她便醒来,这一夜都是似梦似真的幻境,想念一直在消磨她的身体,她总感觉到一种昏昏沉沉的清醒,对时间和空间无知无觉,却像是乘着小船在时间的长河上回溯,划过悲伤的最后岁月,直抵快乐的那些时光,但或许是离得太远了,那些快乐的时光,那么明亮,却也蒙上了一层雾蒙蒙的悲伤。
她挣扎着起身,梳洗,给自己画上淡淡的妆,又拿出他最喜欢的口红,均匀的涂抹,一切都妥当后,她才满意地笑笑,但那笑只有一瞬,面部的肌肉都还没来得及牵动,眼眸里就又是死寂的悲伤。为了他最爱的春天,最后一次吧,就最后一次,沾染红妆。
她来到阳台,点了香炉里的燃香,烟直直地攀上去,壶里的水也冒着热气煮沸,她擦拭那套蒙尘的茶具,为自己冲了一杯热茶。转而便是静默,这阳台上喝茶的一应用具都是他离开前淘换来的,主人都去了,这些死物还在这里静默着等待擦拭和使用,窗外的春光可能大好,但她的心上只有回忆,回忆要杀死她,她也甘心。
三、
她是喜欢浪漫的人,从前二月里只过情人节,期许一份精巧的礼物和一只新鲜的玫瑰。他却不一样,他爱一切传统的东西,传统的节日,别人都轻忽了,不过了,在他这里,却仍然是重要的日子。往常二月二这一天,他必然要从一个成熟的男人变成一个纯然孩子气的男孩,赖着要让她帮忙理发。“不拘理成什么样子,只要是经过你的手,我都喜欢。”那时候她偶然不耐烦,拿起剪刀一顿挥洒,效果往往像某种前卫的艺术。他也不恼,傻乐着,满脸开心。
还要蒸上春饼,是他家里的习俗,家人一起吃春饼,叫做“咬春”,他有一把做面食的好手艺,春饼总做得别出心裁,所以虽然没有能够满足她浪漫的遐想,却总归是满足了口腹的欲望。“真是个传统的人,离开都要选个龙抬头。”她恨恨地想,眼泪不知不觉流到了腮旁。
四、
记忆总是这样,在特殊的日子,特别让人悲伤和彷徨,她饮下一口茶,缓了缓嗓子的干涩难咽,拿起喷壶,对着阳台上的两盆多肉喷了喷,即使蒙尘日久,它们却都苍翠,简静又安然。她也曾是这样简静的花,如今却渐渐枯萎了。她还记得他临去前的话,“不要难过太久,终究还会再见。”现在只怕他要恨自己了吧,难过已经使她快要凋谢了。
她喝完最后一口茶,白瓷的杯子上印上了红红的口红,像是终年沉寂的雪山上忽然有岩浆迸发。又是一年春来早,难以在人世没有悲伤的安居,即使很快就终末了,也不算坏事,因为很快又可以见他。他肯定会责怪她不听话,但管他的,她向来如此,他多半是能理解的。
她这样想着,身体渐渐变轻,终于伏在案上,一动不动了。远处,一树灿烂繁华,在争相开放。想来是他们的魂灵在某处,又终于相见了。
五、
其时二月初二,生机始发,宜祈福、嫁娶、安葬、安乡。
文:倚马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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