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岁的我 偶遇46岁在街头卖菜的母亲 让年少的我忍不住掩面哭泣
二十多年前的一个春天。我还在上高中。
周六从县城回家,路过林村时,听到一个熟悉的吆喝声:
“买菜,新鲜的菠菜、小葱——,来买呀——”,
那声音清脆悦耳,又带着些许的嘶哑和疲惫,那得吆喝多少声啊?!
声音很熟悉,像极了我的母亲。
我骑着自行车,寻着声音赶了过去。
远远地看到一个背影,推着独轮车缓慢地行走。
可能是菜太重,她微驼着背,吃力地推着独轮车在上一个斜坡。
半旧的藏青色T恤被汗水打湿。
是母亲,那衫子是前两年我淘汰下来的,
想扔,她说可惜,捡回来穿在自己身上。
看着她佝偻的背影,我鼻子一酸,禁不住流下了眼泪。
我慌忙地把自行车停到路边,跑到她前面,拉着车子的一角儿使劲往前拽。
母亲看到我,满脸的欣喜:“二姑娘?!”
她将车子停在一空旷处,撩起衣襟擦了把脸上的汗,慈爱地对我说:
“你先回家,我卖完了就回。”
车子上装了满满当当的蔬菜,得有一两百斤重。
母亲说一早就出来了,卖出去了一些:
“卖了10多块了呢”。
说着,她拉开身上斜挎的一个黑色的小背包给我看。
包也是我背坏了的,用了五六年了,
边边角角已经磨损,带子也断裂了。
母亲拿出针线缝缝补补,
说正好拿来给她装零钱用。
母亲催促我回去,我执意要留下来帮忙。
陆陆续续有人围拢过来买菜。
一位老婆婆买了两斤菠菜和三斤葱,
她一边上母亲称重,一边对旁边犹豫着买葱还是买菠菜的妇女说:
“她家的菜新鲜着哩,我买了多年,都是自己种的,分量还足。”
母亲接过老婆婆递过来的钱,
麻利地找零,又微笑着目送她离开。
那位妇女最终买了菠菜和小葱满意地离开。
又迎来抱着孩子的一个30多岁的小媳妇儿:
“俺就是吃你家菜长大的,如今俺孩子都会跑了。”
母亲笑吟吟地拿着称称重:
“可不是?!那会儿你还像我二姑娘这么大。”
小媳妇儿看我一眼:
“这就是你在县城上学的姑娘?靠卖菜把儿子供出去上大学,这丫头将来保准也是大学生。”
我站在母亲身边,看她熟练地和乡人唠嗑,称菜,我帮着找零。
那天直到中午,母亲才把菜卖完。
路过烧饼摊时,她怕我饿,只花了两毛钱,给我买了一个烧饼。
我递给她吃,她慈爱地说,
自己早上吃得饱饱的,一点也不饿,让我趁热吃下。
那天一回到家,她就爬到炕上,按揉了自己的双脚好一阵子。
那年,我16岁,母亲46岁。
哥在上大学,我读高中,弟弟读初中。
母亲靠卖菜供应3个孩子上学的事情,十里八乡都知道。
因为母亲从来不缺斤短两,在周边的村子里很受欢迎。
她常常凌晨三四点钟就起床到菜园里个割菜,打捆,装车。
露水湿重,总是濡湿她的布鞋和裤子。
她从来顾不上换,说要赶在农妇们做早饭前把菜卖出去。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劳作。
步履从矫健到蹒跚,腰身从挺拔到佝偻,容颜从青葱到苍老。
将近半个世纪的光景,母亲卖出去的菜,得有几吨重。
这些蔬菜,被母亲播种、浇水、施肥、收割、捆扎、售卖,每一个春夏秋冬。
换成我们兄妹几人的学费和书本费,
我们也一路从小学读到大学,直到毕业工作。
如今,家里出了3个大学生的母亲,远近闻名。
她已经75岁了。儿女孝顺,身体硬朗。可却不肯荒废她的小菜园。
她在春天播种,撒下菠菜、小葱、豆角、茄子、辣椒、玉米、花生的种子,
次第收获绿油油的蔬菜和颗粒饱满的果实。
自己吃不完的,就送邻居。或者重新推起小车,沿村叫卖。
乡人们都说:
“你家里儿女都在城里,不跟着去享福,干啥还这辛苦?!”
母亲只是笑:
“他们享他们的福,我卖我的菜。”
我们三番五次劝母亲,跟我们到城里住。她不为所动。
在这几年,才听从了儿女的建议,
一入冬,和父亲一起搬到省城哥为他们准备的房子。
可一开春儿,就急惶惶地要哥把他们送回乡下去。
她依然惦记着她的小菜园。
我是知道母亲的,她忙碌了一辈子,闲不下来。
她也不愿意给孩子们添麻烦:
“你们都忙,只要我动弹得动,就能吃上娘种的新鲜蔬菜。”
每次打电话,她不是在菜园,就是在去菜园的路上。
前两天,母亲在电话里说,菜园里的韭菜可以吃了,
等我回去的时候,她给我做韭菜馅的大包子吃。
母亲做的大包子,皮薄馅大,真香啊。母亲种的菜,新鲜又水灵。
母亲种了一辈子菜,用实际行动告诉我们,
播下种子,就会收获希望。
感谢母亲,养我育我,
给了我生机勃勃的日子和绿意盎然的岁月。
祝我的娘亲,母亲节日快乐。
(文/花开半夏,一个爱写字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