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石如在书法的成功 给我们带来了什么?
邓石如书法对书法史的贡献,最重要的就是拓展了书法语言的表现功能。李斯、李阳冰的篆书以笔调宛转匀称、清劲圆美而著称,的确是篆书语言的典范。所谓玉箸篆,它的成熟完美,同样是一种审美高度,是不易抵达的。但是李斯、李阳冰篆书的不足,也在于过分平均周正,缺乏运动态势,表现手法过于一致,以至于有单调之嫌。
邓石如的篆书是一种多元素的综合体,所学之多,融合之畅,的确少见。如他所陈:“余初以少温为归,久而审其利病,于是以国山石刻,天发社谶文,三公山碑作其气,开母石阙致其补,之罘二十八字端其神,石鼓文以畅其致,彝器款识以尽其变,汉人碑额以博其体。”由此观邓石如之篆,并非一家之篆。而邓石如的隶书,虽然取法于汉,却又不全为汉隶法书之,又得力于洛派魏碑,劲峭奇崛,刚挺硬朗,起伏跌宕。篆中有隶、隶中有篆,隶法之篆,篆意入隶。相互融贯,此涨彼消,形味兼擅。加上邓石如用纸用墨产生墨色的干湿浓淡层次之变,使书法语言的表现力大大地增强了。
我们欣赏邓石如的篆隶作品,无论形、味都体现了一种综合的多元状态,其中就有许多笔法异于既往者,如笔锋逆纸行,笔毫平铺于纸,使笔毫四面圆足,线条浑厚,如逆水行舟着力。而逐步顿挫行笔,笔画有金石剥泐感,加之饱墨酣畅注入,更见深沉凝重。美感不是单一的、纯粹的,而是多样的统一,显见杂多的、动态的、变化不居的。全篇既有统一,又有其不确定的因素。统一即指邓石如将各种构成因素都高度、有序的进行整合了。邓石如在接受诸家书风时,既有诸如《天发神谶》、洛派魏碑的方折奇峭,又有李斯、李阳冰的温润柔和,由复杂的多元素组成一个和谐的整体。
邓石如的书法有很强的定向性,譬如篆隶为主,具有强烈尚力的式样,但在字里行间又传递和以往篆隶所不同的信息,这就是技巧对技巧的独特运用,把通常欣赏篆隶的一般感受改变了,一点一画,一波一砾,都渗透着个性、思想、情感,唯独此人才可能运用的独特性质。开秦汉篆隶新风的邓石如笔下,有了让欣赏者去想象、体验、意会的那一部分,这正是书法家最值得珍视的部分。如前所说,邓石如所求的“气”、“补”、“神”、“致”、“变”、“体”,就有欲言而莫可告语的独特美感。
相比于篆隶,邓石如的楷书和行草书就显得逊色,没有那么多可品可味之处,它们是邓石如书艺的附加部分,说明了一个个性独立的书法家,他的敏感部分是有疆域的,他的技巧的表现力也是有限的。他对篆隶书法语言拓展的那一部分,被历史铭记。邓石如的出现,作为碑学革新运动的前锋,未必是一种先知先觉,但是打开了效法前人的另一扇大门、另一种审美风格,使学习书法的空间豁然开朗。那些来自秦汉北朝的碑刻,绝少翻刻;而绝壁之造像,拓本如新;出土墓志,苑若新制,远胜帖之双钩摹刻已形神走失。
邓石如的成功,改变了传统数学的效仿方向,使后来者的审美生活,加强了对于民间书法遗产、民间书法家的重视和评价,在这种审美转移的同时,也是书法家思想、观念、理想转变的理由,从而不断地丰富和充实自己对于美感的感受力,客观地对待名家之作以外的审美范畴,走出审美认识的狭隘和肤浅。显然,这是一个新鲜的、被忽视的世界,由于邓石如的成功而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