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书能养家吗？杭州85后独立摄影师告诉你 理想和生活该怎样取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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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7月31日，午后。骄阳似火。
葛亚琪一趟一趟跑下楼接人，他的长发因为太过浓密，已经飘逸不起来。他身后19楼的1908阅览室，不知道谁已经比我先到了。
这天是1908阅览室的第14期读书会，主题：夏日影像。
1908阅览室在杭州凤起路上，闹中取静，近看书籍等身，远眺城市风云。惬意。
▲1908阅览室
这间阅览室的主人就是葛亚琪。一个外表满满艺术气的高冷男人。
无能为力的事当断
2018年年中，葛亚琪告别记者职业，扑进社会，成为自由职业者。
这一年，他32岁，儿子2岁。
葛亚琪是科班出生的摄影师，他曾因色弱差点被老师劝退，让老师意外的是，全班三十几个学生，只有葛亚琪走上了专业摄影的道路。
毕业后，葛亚琪一直在报社工作，跳槽不多，最后一个职业是杭州某知名都市报摄影记者。
他的基本工作就是出去拍照，回来写稿。
随着单位内部岗位调整，摄影部解散了，他转岗到了新闻热线部门。“在热线部门其实比我在摄影部更符合我对摄影记者的想法，能够跑一线拍照。”
▲葛亚琪当年的新闻摄影作品
“后来热线部门也解散了。我转去了政法部门。这个时候我已经不需要出去拍照了。这个时候我感觉到，这已经不是我想要的工作了……”
“一旦知道这不是我喜欢做的事情，我就一秒钟都不想浪费在这上面。想通了之后，马上就辞职了。”
生活从1908重新起航
葛亚琪看上去高冷，但是一坐下来，一开始面对面说话，他又像个邻家大哥哥。
1908阅览室每个月有一次读书会，每次读书会主题确定后，葛亚琪会提前拉个小群。因为小区的门和电梯都要刷卡进入，每次葛亚琪都要下楼一趟趟接人。
葛亚琪的家在萧山。离开报社后，当年，葛亚琪买下了市区的这套50平米的房子。原本是为了方便上班，后来想法变了，就把它装修成了属于自己的小天地——1908阅览室。
▲从1908阅览室往外看
1908是房间号，“阅览室”参考了北京摄影评论家任悦的“奇遇阅览室”。
阅览室不大，每次进入都要提前预约。那天他来接我的时候，有一个没有预约的小妹妹直接上门，一定要参加，“拉锯”了好久，还是让她进来了。葛亚琪说不想让一个热情的小姑娘失望。
▲葛亚琪在煮咖啡
职业启蒙很重要
葛亚琪的父亲在照相馆工作过，这对葛亚琪有很大的影响。“我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就参加了摄影兴趣小组，照片被挂在墙上展示了。”葛亚琪嘴角上扬，眼里有骄傲的光芒。
“不过也是到了大学才确定自己真的是喜欢摄影的。”那个时候开始，他慢慢买起了摄影书，十几年下来竟也攒了一千多本了。
▲1908阅览室的摄影书分门别类数不胜数
说起摄影，他总觉得自己要是能启蒙早一点就更好了。
“我的高中同桌，那时候就开始收集各种药品的说明书，一张张叠放整齐，夹在笔记本里，还要做详细笔记。”
谈到这个同桌，葛亚琪很感慨，也带着钦佩。“当时我们问他，收集这些做什么，他说以后要当医生，还是妇产科医生！所有人都嘲笑他，一个男生居然要去当妇产科医生。”但是现在这个同桌真的成了他想成为的那个人——妇产科医生。
“所以，我总觉得自己起步晚了。”
别说话，别多想，在这里看书真的只是看书
“我的阅览室也可以算作我的新起点。跟其他同行相比，1908会更私人一点。”
摄影书不便宜，基本定价都在四五百，加上还有绝版的，上千一本的也很常见。两面墙码放着葛亚琪十几年来从世界各地淘来的书。“现在应该有1500多本了。卖书赚的钱我又拿去买书了。”
每一期读书会，葛亚琪会提前挑选出与主题相关的摄影书，每本书他都会附上简介，提前在公号里分享。
有人到了1908阅览室，会觉得接受不了，大家只是闷头在那边看书，没有人讲解，有些书可能会看不懂。
葛亚琪认为不应该是这样的。“我这里的读书会跟别的读书会不一样，我们基本没有人带领大家来阅读。如果我跟你讲了一遍你再去看，那就是我读书的感觉……照片是一种影像记录，每个人看完都会有不同的想法。我们可以交流，如果我把自己看到的东西直接告诉你，这样就意义不大了。”
在同一个空间里，能够沉下心看书是很难得的。来1908阅览室的各行各业都有，并不都是摄影圈的人。“对我来说，无论你是做什么的，只要你喜欢摄影就可以了。”
每个行业都有各自独特的视角，大家在一起看书就能学到新的东西，这就是收获，也是对摄影的珍爱。同样，也是葛亚琪建造1908阅览室的初衷。
葛亚琪在他不足2平米的厕所还举办过摄影展，取名“头发长了”。记录的是葛亚琪的一个网友，一年365天每天起床的自拍。为什么要办这个展览？“可能也是因为无聊，但是无聊却又很有趣。这也是摄影的另一种美妙。”
儿子的背影，他正一步步离父母远去，走向自己的世界
拍孩子也是葛亚琪兴趣之一，他的儿子去年刚上幼儿园小班。送儿子上学的时候他会拍儿子的背影。葛亚琪说，孩子正一步步离父母远去，走向他们自己的世界。
▲葛亚琪儿子的背影
第一个学期的时候，他还经常跑到儿子的幼儿园教室去，最长的一次守到了孩子睡午觉。“老师都有点烦我了。”
第二个学期因为疫情原因，一直没有开学，孩子在家里呆惯了就不愿意去幼儿园。葛亚琪看到儿子每次都是哭着去上学，觉得应该记录下来。
这世上几乎所有的爱都是为了相聚，唯有父母之爱最终指向别离
“我在想，养孩子就是一个他离你越来越远的过程。”就这样，“送儿子上幼儿园”，成了葛亚琪一个养成系项目。
理想有了，油盐酱醋呢？
问葛亚琪最喜欢的摄影师是谁。“这个问题太广泛了，我比较博爱，很多摄影师我都很喜欢。”说着，他转向身后的书架，“这两排是荒木经惟的，这里是南·戈尔丁。真要说出最喜欢谁，我也说不上来。”
▲秋山亮二的《你好小朋友》上下册广受粉丝欢迎
葛亚琪早上从萧山坐地铁到杭州主城区凤起路1908阅览室，路上，他的手一直会拿着相机，随时随地随心记录生活的点滴。
我忍不住问了他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那你怎么赚钱养家呢？”
葛亚琪愣了一下，想了一会儿。
“其实我心态比较好，对赚钱这个事情比较佛系的。比如说我花了几百块钱买了一本书，然后我知道这本书在国外已经卖到几千块了，我就默认为我已经赚了。
“其实我根本就没有卖掉，但是我感觉我捡到便宜了，然后我就把它放在店里，感觉自己的资产又增加了好多……我卖新书的利润大概是10%，基本上是这样来赚钱。当然也会有一些别的项目做，媒体约稿、接商拍、拍家庭日记、帮摄影师做书等等。”
葛亚琪自嘲自己是个不合格的“微商”。他微信好友现在是两千余人。
“我也认清了卖书是不赚钱的事情，目前我也没有把重心放在卖书上了。至于要怎么转型，我现在还没想清楚，但是应该是回不去之前那种工作了。”
▲葛亚琪《龙翔桥》摄影系列之一
葛亚琪一直说，“我会永远做一个摄影师，生活有时候会很无奈，远方也很远，但还是要坚持自己的喜欢，走下去。”
撰稿 吴丹阳
编辑 吴丹阳
图片来源 葛亚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