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第一次出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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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秋,我只身踏上了出门打工的路途。走在沥淋的马路上,有一个眼神长时间的注视着我离去的背影。我不愿回头去看那带着难舍之情的深遂眼眸。踩着和着稀泥的朽枝枯叶吱吱作响,我的心情在太阳渐渐西沉的天空下难以平伏。一只忠诚的老猫喵喵地叫着,跟着它最信赖的主人为我送行。梧桐树叶迎着风的招唤在我眼前断断续续地坠落。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这最不该离别的季节却让我排上了行程。
“奶奶,你回!”无声的言语在我心中串了好几次,却回了去。我的身也转不回去,仿佛锁着沉重的脚链。
一双眼睛看着一个身影渐行渐远,无处可寻。待到拐角的角落,我放下了感到越来越沉的行李,准备休息一会儿重新出发。手脚有些搭不上劲,时间却赶得紧,我不敢逗留太久,镇上的班车一天仅此一班,错过了就赶不上来日的火车。
七八里的小路走了一个小时。时间还剩了一些,我到镇上入场的河边洗净水鞋和裤角上沾着的淤泥,以便等一下较体面的上车。出远门打工谋生,谁都想着将来能过上体面的日子,不会像现在这样,走个路身上都顾不着个干净。村里到镇上只见公路不见车,即便没有下雨的日子,十天半个月也不见一辆车开进来,更别说平日里村民能享受个以车代步的轻闲和畅快。要想富,先修路。口号喊得好,钱也两三年一次家家户户收,只见钱去不见路好。村里能出外谋生的,大多都跑到沿海一带经济较发达的地方去了,剩下老幼病残留守苦撑,受着相思的煎熬。我这样坚决地远去,也为了不承受这艰辛的生活和相思的苦处。所以,我要到自己的父母那里去。
一方有父母,一方有爷爷奶奶,如今是顾此失彼,总觉着有一种此消彼长的亲情沦陷扰得我左右为难。不去,守着爷爷奶奶和一方故土感情上到还过得去;可退一步想,一个未成家的青年,既不读书了,不去谋求一份生存的事干,只等着日渐年迈的父母寄钱回家度日,终不是事儿。留在这穷乡僻壤,难有出头之日,不如即早出去闯闯,兴许能有个出头之日,也不枉此生。爷爷奶奶自感脚步跟不上趟,总劝不了跟着我们年轻人同去生活。我知道他们是害怕把我们拖累,想等等看过些年光景渐好再去不迟。我这个不谙世事的年轻人,说话没什么底气,就这样妥协了,留下他们俩相依为命,与我们相隔千里,从此倍受相思之苦。
远去的火车载着远去的行人,和着呼呼的风声,将一轮绯红如烙铁的太阳耍在身后。日渐西沉,车渐向东,一方渐远,一方渐近。这酸酸楚楚弥漫于心,何时能消净?
老旧的烈车,没有空调,所幸窗能开。半抽开窗,吹着冷风,没那么憋屈。有幸,遇到一个志同道合且年纪相仿的老乡和我天南地北的相谈甚欢,倒慢慢让我忘记了旅途的辛劳。初次出远门,总有些忐忑,一直难消:一路总担心个人安危;睡觉还惦记行李;上厕所猜测着要不要排长长的队;就连早上刷牙前都想着有没有水。一切都不如家里自在。那个和我相知的老乡较能随遇而安,吃喝拉撒睡应付自如,一天总能甜甜的睡上几回。我想这就是初次出远门和习惯了走南闯北的区别。看来,我的确需要这远行的经历来开阔眼界、增长生活经验。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此话真不是说说了事。我不远行,怎能开眼界。人不远行,思想怎会与不同的思想交汇。人的远行,也是思想的远行。
火车在山川河流、高原峡谷、平原中交替川行。我在一路光影流转中感受疏影横斜的乐趣,看形形色色的人,领略风格各异的风土人情,愈感旅途新鲜、奇特。天气也变得快,先前还是阳光普照,到了一个小时路途的异地,已是暮色沉沉、雨水淅淅沥沥;翌日,北方的天空又飘起了雪花,比南方的天空提前进入了冬季。置身在时空、地域的<--唯美文章赏析:mip.qwen.cn-->交错中感受祖国大江南北的魅力,远比从书本和电视中得来的感受要浓烈、具体。北风那个吹,催促我到江南去。
我自四川,经湖北、陕西、河南、安徽、到江苏苏州,一路历经三十几个小时。
到了姑苏城外的车站,我的父亲母亲已早早候着我的到来。他们接过我的行李,带我上了一班公交,沿途又换乘了他们的自行车。父亲搭着我车轮踩得飞快,母亲自己骑着自行车在后面追赶,我们穿过一条又一条小巷。我忽感回到了童年的时光!
“近了。”父亲轻柔地提示着。一会儿,车子拐进了一个小小的胡同,从小视我为己出的姨已经出来门口迎我了。熟悉的人,陌生的家,几翻嘘寒问暖。我在热情的亲人们的关怀下吃了初来它乡的第一顿很早的晚饭,也算是接风洗尘宴。宴毕,我打了电话给爷爷奶奶报平安。从此,我与他们相隔于千里之外的电话两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