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储钱罐
原标题:儿时的储钱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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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刘双怀
我的儿时是在六十年代末期和七十年代初期度过的。
那时的农村贫穷到了顶级程度。我们家的困难也和《平凡世界》一样,吃饭成了人们最难解决的问题。我那时读二三年级。每学期学费一元钱,有大人支付。剩下的纸墨笔砚钱我是不问父母要的。因为每个工值八分钱,父母辛苦劳动一天仅能挣一毛六。劳动一年连口粮都领不回来,平时买学习用具只好自己解决。那个年代大人挣钱非常困难,何况孩子呢。但是我在一次看病中发现了“致富”的门道。
我们邻村有一老中医,鹤发童颜,红光满面,已经80多岁了,人称虎先生,他并不姓虎,而是姓辛。我至现在也不知道人们为什么这样称他。他谈吐优雅,思维敏捷,声音洪亮,中气很足。老人家世代中医,得祖上真传。医与道都得方圆百里认可,求医者络绎不绝,门庭若市。那个年代人们看病一般都找中医,很少求西医。据说解放战争时期林彪来求医虎先生两次,为斑秃而来,乡下人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大人物,第二次来是致谢的。看病的人们见林彪拿出500大洋酬金。乡下是没有见过如此多的钱的,人们传为美谈。
那年我吃不进饭,经常肚疼,面黄肌瘦,成天没有精神。母亲带着我来找虎先生,一进家门,屋里人不少,虎先生正在开药方,抬头看我们一眼,来啦,给娃娃看病?不用看!是虫积!拉开药屉随手抓一把褐色的如高粱粒大小的植物的种子包好。回去锅里炒黄,研成面,空腹喝下,一天一次喝三天等排下蛔虫就好了。直至现在我都不知道老先生并没有望闻问切,一看就知道我是虫积(蛔虫)。真神了。
老先生连诊金药费都没收。当我们走的时候,突然进来一人,高大的身材,黝黑的面庞,原来是我们村的羊倌,提着一个不大的竹篮子。他也看病?这时虎先生马上放下手中事,赶快站起来接待羊倌。那热情不是一般的周到。当羊倌从篮中拿出东西时,啊——原来是“大白蜂”的蜜罐子。外貌如指头肚大小,仿佛羊粪蛋蛋一样的黑色皮囊,那里装着满满的蜜。我也吃过这种蜜,野外地里不多。我看到虎先生拿着十几张红色一元大票递给羊倌时,简直惊呆了。因为我都十岁了,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30多粒蜜罐子就能换那么多的钱。
当我回家服用虎先生的药后,病就好了,痊愈后每天下午放学后,就挖猪草就找“大白蜂”。我自信自己眼特尖,应该容易找见。大白蜂胖墩墩圆滚滚的,体型是普通蜜蜂的两倍半大小,浑身长满白绒绒的短毛,粗圆的腹部有黑白相间的花纹,飞起来嗡嗡的声音很大。一个月过去了,我没有找到一窝。星期天又到地里挖草,挖着挖着“嗡——嗡——”久违的快要盼瞎眼的洪亮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只“大白蜂”正在蒲公英的花蕊上盘旋,准备对其下手。我草也不挖了,看着大白蜂长长的足有十毫米的口器深深地刺进蒲公英的花蕊里吸食花蜜。当它吸足后“嗡”地起飞,飞到空中。因为体型庞大,它的飞行速度快不了。我连箩筐都不管了,跟着它一路小跑,十几分钟后降落在一株小草下。这里有一个手指粗细的小洞,那家伙钻进洞里悄无声息了。我捡一块大土坷垃放在远处作为记号,回家取工具准备开挖那盼望已久的黑色如羊粪蛋般小蜜罐。我问本家十爷借了一顶防蜂帽(也就是在草帽的周围缝上细纱,戴在头上可以看到外面,保护头脸和脖子外露部分不受到蜂的侵袭),十爷家一直养蜜蜂。
当我带着工具匆匆来到“大白蜂”家门口,戴上防蜂帽,用榆梢扎紧裤口和袖口。尿一泡尿和起稀泥抹在手和脚上。在洞口开始用锹挖了五寸深,大白蜂倾巢出动向我发起猛烈的攻击,嗡嗡地疯狂地绕着我飞行,啊呀——有一百多只大白蜂。前后左右,头上脚下,那声音哇哇的特大。因有安全的防护,精心的准备,大白蜂无法得手,只能嗡嗡地哀嚎,眼睁睁地看着巢穴被捣毁。
人类的伟大在于第一会制造工具,第二不会重复犯错误。我再挖一锹,出现了三个罐大小的椭圆洞穴,光滑的内壁,椭圆的造型用最小的工程量开凿出最大的空间,各种动物建造自己的住宅时,它们是最符合力学原理和几何学原理的。直至现在人类远远不如动物,即使使用计算机模型也远远不够,所以人类房价居高不下。
当我看到这干净整洁的屋里,静静地躺着一粒粒如指头肚般大小的褐色蜜罐时,心咚咚地跳个不停。仿佛已经变成了一叠红色的钞票,赶忙爬下去一粒一粒捡起来放进草筐中。我高兴地数了一遍又一遍。啊——整整37粒,我发财了,我发财了。我家也没回带着我的胜利果实就去找虎先生了。
当老先生看到我拿着“大白蜂”的蜜罐时,说,娃娃啊,我正愁找不到这味药呢,小家伙你可帮我大忙了。老先生,我找到37个。老先生看我因为着急走得脸蛋红扑扑,拍了拍我的头,娃娃谢谢你了……然后给了我18张红色一元大票。我激动地把它放进早被汗水浸透的背心里,又把裤带往紧系了几次,总怕路上丢了,因为它比我的生命都重要。老先生看到我要走,又从桌上的花瓶果盘下拿了三根香蕉给我,娃娃你吃吧。老先生这是什么,能干什么?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香蕉。孩子,这是香蕉,很好吃,你吃哇。回家后我把18元钞票和那三根黄色的香蕉递给了父母,他们没说什么,只是吩咐注意安全。那十八元起大作用了,捉了一头小猪娃,把布票、棉花证都花了。那年我们有新衣服穿了。
后来我在师范读书,在生物实验室看到这种大白蜂标本,才知道它的学名叫熊蜂,分布世界各地,有150多种。后来我在有机种植园,看到了真正的熊蜂,一个大棚放五只授粉用,从以色列进口的,一只500元呢。
文章标题上的小钱罐,其实是不存在的,只是在那年代,每隔一些时候,总会挣一点钱,解决燃眉之急。这些陈年老事过去40多年了,它们却深深的印在我的心中,每当回想起来心里暖暖的……(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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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刘双怀,乡村教师,爱好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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