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木兰及经典原型故事化

□ 霜枫酒红 源于《木兰辞》的花木兰形象诞生以来，在公众的印象中一直就是个大IP。从古到今，人们把一个女子“替父从军”的故事代代相传，从儿童读物到中学课本，从传统戏曲到芭蕾舞剧，从电视剧到中外电影，尤其是女扮男装征战疆场12年的硬核故事，不仅让中国人为之热血沸腾，也让西方人如痴如醉。 木兰传说始于隋唐时期，早期以民间口头语言的流传为主，后来书面化以完整简练的文字形式传播为主。在千年的发展演变过程中，经历了民歌、诗词、小说、戏曲、戏剧、电影、电视剧、电脑游戏等不同表现形式，蕴涵了不同历史阶段的伦理、民俗、宗教、文学、艺术等信息，让一个艺术原型具有了珍贵的研究价值。 由此引发的各路学者研究与各地争抢花木兰过程中，关于花木兰的文本也从最初的几百字演变到汗牛充栋的庞大资料库。2008年，“木兰传说”被确认为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 任何历史都是当代史，每一个花木兰都有不同解读者的影子。从古至今，木兰形象的不断改变与刷新，关系人物的不断增加，故事情节的不断丰富，不仅形成了一个庞大的传奇叙事谱系，而且逐步凝结成中华民族的集体记忆。于是乎，这个记忆基因不时发生作用——负载着时代特征、价值观念与文化心理被不断地再叙述。 仅就影视文本而言，国内市场上就有若干个花木兰。2009年，由马楚成执导的《花木兰》上映，赵薇、陈坤主演，胡军、维塔斯、房祖名、于荣光等出演。影片很明确地在讲述北魏女子花木兰替父从军，并率领军队反抗入侵的柔然部落。 虽然这部影片的豆瓣评分只有7.1分，但是在古装戏中就算不错的评价了。影片中的花木兰不仅成长为一位传奇英雄，还与拓跋皇室成员文泰产生了爱情。战争加爱情，无疑是当代人的审美选择，而且包含了中国人试图按照好莱坞的模式来讲故事，来收获票房。 虽然马楚成的《花木兰》没有大获成功，甚至还很有争议，但是影片试图将家国观念和儿女故事融合的努力应该予以肯定。另外，影片传达的传统孝道与女性认同同样值得关注。 回顾早期的花木兰艺术作品，如最早的木兰题材戏剧作品——明代万历年间徐渭的杂剧《雌木兰替父从军》，讲述了木兰替父从军的故事，也讲了旗开得胜和回朝成亲的故事。《雌木兰》中的木兰姓了“花”，其父获名花弧；更重要是让木兰嫁给了王郎，让英雄回归于家庭即传统女性。这个叙事模式影响了后世的很多再创作作品，让花木兰在不同的作品中嫁给了不同的男性。 到了1939年卜万苍导演的电影《木兰从军》中，花木兰战场之外的命运也由自己决定，她在战斗中萌发情感，勇敢面对了内心情感和身份认同。应该说，这是五四新文化运动精神在电影中的体现——主张女性爱情婚姻自主。 到了当代的木兰题材艺术作品中，花木兰的婚姻问题被淡化，不再强调她嫁给何人。1998年迪斯尼版的《花木兰》，更是以新的视角来讲述花木兰故事。花家大女儿花木兰自小聪明伶俐、志气高昂，一直期待自己能给花家带来荣耀。北方匈奴来犯，花木兰害怕被征召上战场的父亲会一去不返，便偷走父亲的盔甲代替父出征。最终花木兰协助朝廷大军击退了匈奴的侵犯。 从1939 年的《木兰从军》起步到1998年的动画片《花木兰》，表明花木兰形象逐渐完成现代塑造，而且具有了国际化欣赏的趋势。尤其是21世纪的木兰题材戏剧、话剧、舞剧、歌剧、杂技剧等都对传统故事进行了不同程度的改写乃至颠覆。这些作品中花木兰不仅仅是“替父从军”的传奇女子，更是身份自觉的时代女性。 在中国历史上很长时期内，女性的地位是被忽视的，所以花木兰从军需要男扮女装。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出现在当代某个时期作品中的花木兰是“不爱红妆爱武装”甚至抹杀两性区别。这时候的花木兰凸显的是英雄气概和“巾帼不让须眉”男性化倾向，而淡化了木兰对女性身份的认同。 走过艺术形象的曲折变迁，今天我们看到的花木兰形象已经不再极端化，她是英雄，承载了女性未必弱于男性的观念，但没有极端女权主义观念；她具有强烈的个人意识和实现个人价值的渴望，但她尊重、认同女性的身份。正是在观念的调整中，花木兰传统故事逐渐成为世界题材，能够被世界上越来越多的观众所喜爱。 2020年3月，刘亦菲主演的迪士尼真人版电影《花木兰》将上映，这是“木兰传说”强大生命力的又一次体现。祝愿更多的中国经典原型被合理地故事化，进而流播全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