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血色嫁衣
古时候有个女人名叫秋娘,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孝顺媳妇。
秋娘和丈夫成亲不到两年,丈夫就生病去世了。秋娘的父母劝她改嫁,但秋娘看着婆婆赵氏年迈,小姑子晚英才十岁,担心自己走了之后,两人没有依靠,生活无以为继,于是,她劝服了家人,毅然留在婆家守寡。
秋娘在婆家,每天做饭,婆婆、小姑子吃厚的,秋娘吃稀的;难得扯了布,先给婆婆做一身衣裳,给小姑子做一双新鞋,一年又一年,秋娘仍旧是嫁过来时那几件衣服;婆婆年纪大了,又是长辈,自然什么都不能干,小姑子还小,只做简单的针线活,因此家里的活计、田里的活计,秋娘都包圆了,每天洗衣做饭打扫,还种着两亩粮食地和一亩蔬菜地,靠着这些,才养活了婆婆和小姑子。
秋娘婆家原本就很穷,家里就两间屋子、一个厨房,秋娘丈夫还活着的时候,他们夫妻俩一间房,婆婆和晚英一间房。秋娘丈夫去世后,秋娘就提议晚英自己一间房,她和婆婆一间房,这样晚上秋娘可以随时照顾婆婆。
房子是老房子,已经很破败了。秋娘和婆婆住的房间,墙面已经倾斜,仿佛要倒塌的样子。但是家里没有多余的银钱修房子,于是秋娘就睡在靠着墙那头,婆婆睡着外面,那样如果墙倒了,砸的是秋娘,砸不到婆婆。但是虽然墙面看起来摇摇欲坠,却始终没有倒下来过,村里人都说,老天不会砸真正有孝心之人。
随着晚英一年年长大,婆婆的心事也越来越重,常常唉声叹气。秋娘知道婆婆在担忧什么,她劝婆婆:“娘,你放心,我以后多做点活,多攒点钱,虽然当初为了给相公治病卖掉了我大部分嫁妆,但我还有一支银钗子没卖,等晚英以后说了人家,我都拿给她。”
婆婆却依然叹气:“你攒的那点钱,哪够啊。咱们家这个样子,怎么给晚英说好人家呢?就算说了好人家,晚英嫁过去了没有丰厚的嫁妆傍身,也要被婆家瞧不起。”秋娘听了沉默不语,心里为自己帮不上忙而羞愧。
晚英到了十六岁,出落得很漂亮。村里的刘木匠,家境殷实,刘木匠的儿子刘旭是村里唯一一个考上童生的。刘旭看上了晚英,但是刘木匠嫌弃晚英家孤儿寡母、一贫如洗,不想给儿子说这样的媳妇。刘旭坚持,刘木匠老婆就说:“她们家出得起二十两的嫁妆,我就同意你娶她进门。”
秋娘的婆婆听说了这事,愤怒地抓住秋娘的胳膊,跟秋娘念叨:“二十两啊二十两!人家娶媳妇也要不了这么多钱!”
秋娘说道:“我看这刘家不是诚心求娶,根本就是在刁难我们,这样的人家,咱们晚英没必要嫁过去。”
婆婆却摇头:“刘旭年纪轻轻,已经是童生了,以后说不定能考上秀才、举人,那我们晚英就是秀才娘子、举人娘子了!是我不中用,因为二十两,断了我家晚英的好姻缘。”
秋娘听了这话,心里有点难过,晚上,她辗转反侧,可是想破头,也没办法筹到二十两。同样辗转反侧的,还有晚英和秋娘的婆婆。
过了几天,家里来了一个头戴红花的婆子。秋娘依稀认出,这是隔壁村的媒婆。她高兴地问婆婆:“娘,刚刚那个婆子,好像是隔壁村的媒人啊,难道是刘家同意了?”
婆婆看了她一眼:“是啊,刘家同意了,咱们可以准备晚英的婚事了。”
秋娘打心眼里为晚英高兴,接下来的日子,她给晚英做嫁衣、缝喜被,成宿成宿地不睡。晚英看着过意不去:“嫂子,你歇歇吧。”
秋娘摇头:“你婚期紧,要赶紧把这些做好了。虽然赶进度,但是也不能马虎,被子得做厚实点,以后你盖着才舒服。”
晚英欲言又止,好一会才说:“嫂子,对不起。”
“哎,有什么对不起的,不就做点针线活,以后你嫁了人,嫂子想照顾你也照顾不了了。”
到了晚英出嫁的前一天,秋娘起床准备做早饭,却发现晚英已经在厨房里,她端来一碗面:“嫂子,吃吧。”
“哎哟,你今天怎么起这样早。”秋娘以为晚英是要嫁人了,舍不得她,心里感动,将一碗面吃了个精光。
喝完最后一点汤,秋娘感到头昏昏沉沉的,眼皮也越来越重,在意识快要沉睡的那刻,她听到晚英说:“嫂子,你别怨我,这样的日子我过够了,我想过好日子……”
晚英出嫁那天,穿着秋娘亲手缝制的嫁衣,捧着二十两嫁妆银子,骄傲地出门子。她这个出嫁,比村里大多数女孩都风光;她嫁的人家,也比许多人嫁的体面。
秋娘婆婆笑歪了嘴,有人左顾右盼,窃窃私语:“秋娘呢?”
有人低声回答:“前阵子,我看到隔壁蒋媒婆来她们家了,那蒋媒婆能做什么好媒,这晚英二十两嫁妆银子怎么来的?哼,我看,秋娘是把自己卖了,成全晚英呢。”
“秋娘能为了小姑子把自己给卖了?她再孝顺,也不能这么傻吧。”
“就是,看晚英娘俩一点不难过的样子,真是人心隔肚皮啊,不管秋娘是自愿还是被迫的,这娘俩也太凉薄了。”
秋娘醒来的时候,是在一条花船上。她知道了来龙去脉后,一头跃进了河里。
喜庆的喇叭呼啦啦地吹着,秋娘婆婆站在门口,媒婆扶着晚英正准备上花轿,突然,从天上掉下一条花蛇,有水缸那么粗,有村里的小河那么长,两只眼睛,有灯笼那样大,它一口吞了秋娘婆婆,又吞了晚英,接着便消失不见了。
在场的人都魂飞天外。第二天,大家听说县里的大河里有个女人投河自尽了,有人亲眼所见,是秋娘的模样。
秋娘是从花船上投河的,大伙若有所思,都说秋娘婆婆和晚英是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