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高考作文《老王》
三下五除二地巴完午饭,昊宇回教室拿了习题册,恹恹地往办公室走去。
“这该死的老王,真讨厌,最近总是针对我!”昊宇不忿道。
昊宇口中的老王,是他们高三四班的数学老师兼班主任——王更先。虽然叫老王,可老王实际年龄并不算大,三十出头。但因总戴着一副过时的黑框大眼镜,板着一幅六亲不认的扑克脸而声名大噪。工装白衬衫和深藏青色西装裤,万年不变的造型成了四班所有人心中的挥之不去的梦魇。
老王是神出鬼没的“幽灵”。
四班教室在楼层的最西边,靠着厕所,而老王办公室在同层的最东边。每当自习或别的老师课时,老王总是时不时蹑手蹑脚地贴着墙角摸到前门或者从楼上绕一大圈到后门口,一声不吭阴恻恻地用余光向班里扫视。即使坐在门口的同学,也说不清老王何时来的又何时走的。自然而然的,班里玩手机的,看小说的,传纸条的,说话的没几天都销声匿迹了。
老王是火眼金睛的“敌特”。
高三作业繁重,每天都有好几张卷子。作业多了,抄作业的也就多了。老王往往能通过分析卷子上的计算过程和逻辑连贯性等蛛丝马迹,看出你哪些题是抄的,哪些题是自己写的,然后在下课之后拖堂,占用全班人的下课时间对这些抄作业的和被抄作业的人进行全班大批斗,等于间接实行连坐法。批斗个两三次,抄作业的和被抄的人便都不敢冒着全班之大不韪行苟且之事了。杀人诛心,岂不妙哉?
老王是体罚不见血的“变态”。
若要说起老王最让四班学生不寒而栗的一点,莫过于抄题了。老王对学生听课的注意力要求极为苛刻,只要是他课堂上单独精讲的题,不论是基础的填空还是复杂的难题,下次再错,整道题和解题步骤抄100遍。还错,抄1000遍......在某位勇士尝试过4天抄完一万遍,中指老茧都瘪下去一大块之后,只要老王上课,全班人都和打了鸡血一样一个个竖着脑袋杵在那,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黑板,深怕落了任何一个细小的步骤。而四班的数学成绩也在老王的暴政下长期保持年级第一。
要说昊宇的成绩在班里并不算差,中等偏上。尤其是数学,做大题难题能力特别强。但由于粗心或者对小题的不重视,经常会在基础题上失过多的分,导致总分上不去,最近几次大模考都在本一线附近徘徊。
昊宇本身挺不以为意的,觉得做难题才是能力的体现,基础题错了只是因为粗心,等到高考时细心点就没事了。但老王可不这么想,直接给昊宇“加了餐”:“每日一练”习题册每天5张纸100题,午休前务必交到办公室。
为了不让母亲担心,昊宇每晚都等下夜班归来的母亲睡着后才开个小台灯做这些“无意义”的基础题。昊宇心中是一百万个不痛快,觉得王更先是在故意挑他的刺,对老王的厌恶不由得加重了几分。
怀着满心的愤慨昊宇走到办公室门口,举起手正准备敲门喊报告时,突然听到里面王更先正和班里的语文老师谢天华议论自己,立马噤声侧着耳朵凑上前去,想听听王更先又在背后怎么编排他了。
“更先啊,最近你盯昊宇是不是有点盯得太紧了?”谢天华不紧不慢地问到,似乎还有什么后话。
“昊宇本身也挺上进的,也聪明,就是心气高,有点浮躁,这些年这样的学生也见了不少,若是不加以正确的引导,打磨打磨心性,高考十有八九是要出大篓子的。”王更先似乎有些担忧地答道。
“更先啊,不是我说你,上个月昊宇他妈来给你的红包不收也就算了,上次教育局陈局长托我找你给他侄子补个课你也一口回绝,你是真不怕人家给你穿小鞋么?你进咱们学校也七八个年头了,教学质量和带班成绩都没得说,连个高级教师职称都没评上。你看前年来的七班李老师,带班上课总留一手,下课给班里那些有钱有关系的开小灶,你一个月工资都没人家赚的外快零头多,你就天天盯着班里那些穷学生死逑,人家以后就算考上了好大学出人头地了,谁又会念着你半分好,何必呢?”
王更先似乎被呛的有些懵,半饷没说出话来,办公室陷入一阵死水一般的沉寂之中。冥冥中感觉王更先几次想开口解释什么,呐喊什么,几次又都归于沉寂,趋于平静。
昊宇僵立在办公室门外,手里的习题册被揪地有些变形,目光灼灼地盯着木门,太阳穴两边的青筋也因为紧咬的牙关而略显突兀和狰狞。良久,才喊了声报告,浑浑噩噩地走到王更先桌前,将习题册递了过去。
老王接过略微发皱变形的习题册,摊开双手几番按压,想要将习题册捋平整。右手的大拇指、食指和虎口大抵是因为长期拿粉笔写板书,各种颜色的粉笔灰都嵌在了干裂的口子里。老旧的黑框眼镜,时不时就往下滑需要用手推一下。纯棉的白衬衫洗的很白,甚至因为洗得次数太多都有些透,透着一股丝质感。而藏青色的西裤也早已看不出了裤线,微微泛着白。
老王聚精会神翻阅着习题册,似乎对昊宇这两天的完成情况颇为欣慰,一丝都看不出刚才老谢数落自己的窘迫。
“习题册以后每天还是要保质保量地完成,这两天完成的不错,要继续保持,昊宇你等会把陈倩叫来,她最近三角函数的题目一个劲地错!”
老王似乎找到了新的“蹂躏目标”……
6月27号,高考成绩已经公布并可以填志愿了。
这两天昊宇他妈特高兴,昊宇比本一线高了四十多分,报个221应该是没跑了。终于可以好好呛呛那些看不起他们孤儿寡母的势利眼亲戚了。
“妈,我去学校报志愿了!”昊宇一脸坚定地说道。母亲回望了儿子一眼,可能是血脉间的联系,似乎看出了什么,又似乎没有……
“周维,这两题我上课讲过没!你还错,跟我抄100遍去!”话音刚落,办公桌旁那名叫周维的学生腆着一副苦瓜脸,拿着卷子一刻都不愿多停地溜走了。
“哼,小样,我还治不了你!”昊宇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看着灰溜溜跑走的周维,想起来了当年被老王支配的恐惧。
“这该死的老王!”
昊宇嘴角微微扬起,嘴里叽里咕噜地嘟囔着。
终于,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