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童年斗牛趣事（原创文章）

作者：周晓社

我们村叫大周村，全村九十户，四百来人。村地形东西走向，鸟瞰形状像个脚印，地势西高东低。村西头有口大塘，大塘泄满了水居高临下，半天功夫全村四百亩水稻田喝个够，再干旱的年景也能丰收，因此村民富足、安生，令相邻村庄羡慕。

大周村分两个队，以村中间一条巷为界，巷以东属于东队，巷以西属于西队，我家在西队。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我读完小学就停了学，老师让我们回村“学军、学工、学农”。母亲听后大笑不止，“你学军没有枪高，学工大锤举不过头，学农也只能拉一条牛绳，这也好，为我挣些工分。”

那年三月，草长莺飞，满目葱绿。生产队队长召集我们几个放牛孩子和家长开会，开会就是让我们来抓阄，抓的阄号与生产队的牛一一对应。我们队八头牛，三头牯牛，都是阉割过的公牛，阉割过的公牛骨架大，力气大，脾气温顺；另外五头是母牛，我一心想抓到牯牛，那骑上去该有多神气啊！可是手气不好。

村东队有十头牛，其中两头公牛，年龄稍大的叫大公牛，年龄小的叫小公牛，我们习惯叫老大，老二。放养老大，老二的都是小姑娘。全村十八个放牛的孩子全听一个叫二柱子的指挥，二柱子瘦成一根筋，但是他个头高，十六岁，年龄大，性格生猛，一句话呛着他，让你脸上轻则留下三条指甲印。二柱子放养的是一头母牛，为此他很牢骚，每次出去放牛，放养老大的小姑娘总是把牛牵出村，不让队长见着，才和二柱子交换放，他们的行动是隐秘的。一天，东队放母牛的三宝受了二柱子欺负，偷偷告了密，队长一把楸住二柱子的衣领，把他耳朵拧了个360度，第二天三宝脸上出现了五条指甲印，胸口还挨了两拳。

农忙的季节，我们各忙各的，农闲时全村牛集中在村西边的大塘埂上。炎热的夏天我们就着一条裤头，全身一顺色。午饭后早早来到大塘埂上，牛和人都要浸在水里避暑。有时候来晚了，小姑娘们也坐在塘埂上，我们就脱掉裤头顺手抓把烂泥往裆里一抹，一头扎进水里，太阳偏西才上埂让牛吃草。晚归时，我们骑着牛在塘埂上一字摆开，像南飞的大雁。二柱子的牛在前，几个小姑娘也不例外，在牛背上，有的站着，有的跪着，胆小的就骑着，耀武扬威，晚霞把我们的后背和牛屁股涂得通红。

东队的老大、老二一起走路起码要相隔五头牛，它俩是蜈蚣见不得公鸡，见一次斗一次。老大是单独关在一间屋子里，一是为了避免与老二的冲撞，二是老大胯裆患有牛皮癣，每年的霜降季节至次年的清明，胯裆血肉模糊，行走艰难，这时老二挑逗老大，老大总是避让。清明过后，老大的牛皮廯缓解，老二认怂。老大骨架其实还没有老二健壮，但是老大体型均称，肌肉发达，又生得一副叉样形状的角，角根部粗壮，角尖细长锋利，一双眼睛大而圆，瞪你一眼心跳胆寒。

一天下午，二柱子说，“我们后面的小周村有头公牛听说厉害，我们去会会”。大家齐声应和，“好”！四点多钟，斗牛场上汇集了三四十头牛，二柱子派出老二先上。老二不负众望，三下五除二，结束战斗，欢呼声惊吓了晚归的鸟。

此后我们又征战了周边的小贾村，大童村，喜讯接踵而来。胜利令二柱子兴奋，决定征战八里外的大宋村，听说有头断了尾巴的公牛，绰号“秃尾龙”，了得。

二柱子派出经纪人磋商，决定下周二傍晚，地点大宋村后面打谷场。周二的上午，二柱子布置我们每人一抱青草，必须全是巴根藤草，因为巴根藤紧贴着地面长，水分足，藤长，嫩，牛最爱吃。

傍晚，吃饱喝足了的老大被二柱子牵到大宋村，我们尾随其后。打谷场黑压压的一片，除了放牛的孩子和牛，还有看热闹的成年人。

两头牛对阵了，只见秃尾龙身材魁梧高大，昂起来的头离地面有一丈高，吼着步步逼近。我们的老大站稳脚步，仰起头怒目圆瞪。我第一次见这阵势，两条腿不听使唤直打颤，尾在人群后随时准备逃离。

“轰隆”一声，两头牛撞在一起，鸟雀四散，尘土飞扬，。只见“秃尾龙”翘起不足二十公分长的残缺尾巴，发疯似地向前低撞，我们的老大边守边攻，步步为营。它们从打谷场斗到旁边的棉花地，又从棉花地斗到山芋地，一亩多地的山芋垄顷刻夷平，没有成熟的山芋裸露一地。这时我们的老大后腿突然抵到一条田埂，稳住了脚，立刻迅速反攻，只见它左摆右挑，一连串的组合拳使“秃尾龙”招架不住。说那时那时快，老大左腿上前半步，左角猛地一挑，勾住了“秃尾龙”的一条右前腿，“秃尾龙”重心不稳，这时老大突然用力一搏将“秃尾”撂倒在地，双角像副老虎钳死死卡住“秃尾龙”的头部，使之动弹不得，大获全胜。

突然，大宋村的放牛孩子冲了过来，说牛斗输了，人斗。三四十人把我们被打得落花流水，二柱子被打成熊猫眼。走在回家的路上，没有了以往的嬉闹声，但是我们骑在牛背上的腰都挺得笔直，心里美滋滋的。

两年后我回到教室，斗牛的场面经常浮现在眼前，以至于今天还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