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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米的送别路
山东省济钢高级中学尹庭萱
从奶奶住的一楼东户出来,到家属院的大门口,这一段路一共是168米,这是奶奶用脚步量了上百次后的结果。奶奶说,家属院的水泥路面上划了线,划成了一块块的样子,每一块84厘米,从家门口到家属院大门口正好是20块。这短短的168米的路,每一次走得都似乎很漫长,因为每一次走这一段路,都是奶奶弓着腰一步一步地在和我们告别。
自打我记事起,每一次过年时爸爸妈妈总会带着我回老家,一开始是坐长途大巴,后来是爸爸开车。不管怎么回去,我打心眼里都不是很情愿,因为从小是跟着姥姥姥爷长大的,和奶奶没有那么深的感情,相处起来总是有些生疏。再加上在奶奶家不能随便看电视,奶奶喜欢看她固定的新闻节目,而我喜欢的是娱乐节目、搞笑片。况且,还不能像在自己家里一样穿着睡衣随便吃喝,所以到了奶奶家最大的念头就是盼着早点返回济南。
上了初中之后,功课压力大了,寒假作业多了,我更不愿意回老家了,回去一次总感觉玩也没玩好,作业更是耽误了,时间都浪费掉了。每一次要不是爸爸软磨硬泡半天,我才不想回去呢!
“多吃点,多吃点,锅里还有好多呢,奶奶再给你去盛。”和我的淡漠相比,奶奶每次见到我们都是非常兴奋,一进门先端上热腾腾的“落脚面”。住下的几天里,70多岁的奶奶像是年轻了好几岁,脚步轻快地忙前忙后,不停地打电话催促姑姑、大伯回家吃饭,饭菜、水果不断地变花样,大卧室的大床让给了我们,毛巾、水杯、拖鞋早就准备好了,睡觉前洗脚的热水也早早地烧好了。
住了几天,就要回济南了,奶奶提前包好了韭菜肉馅的饺子,“滚蛋饺子落脚面,多吃几个,多吃几个。”奶奶一边念叨着一边给我碗里夹饺子,然后就是一大堆“好好学习,认真听课”让我听腻了的话。我的心早就飞回了济南,内心对韭菜馅也有点抗拒,所以奶奶的话没放到心里去。
“这是土鸡蛋,炒着吃可香了;这是咸鸭蛋,早晨就馒头吃;这是冬枣,放到冰箱里不会坏;这是肉丸子,回去炖汤喝;这是我烙的饼,吃多少馏多少……”就要走了,奶奶把头天晚上准备的大包小包都提溜出来,让我们必须都带上,一样不带她就急得快掉下泪来。
车发动了,爸爸不让奶奶送,奶奶说啥也不同意。她跟着车一步步地走,从家门口一直送到家属院大门口。爸爸也特意在这一段路上开得很慢,以便和奶奶多说上几句话。“放心吧,好好工作,别挂念我,我身体挺好的!不忙了就打个电话。”奶奶和爸爸说,“我得保重身体,守住这个家,等你们回来。”
“好孩子,等放假了再来看奶奶啊!等天暖和了,我也去济南去看你们。”奶奶一边喊着我一边对我说。车驶出了家属院,奶奶就站大门口看着我们远去。转身一看,奶奶稀疏的头发已经全白了,看着她在冷风中一个劲的挥手,弓着腰的身影渐渐模糊,爸爸一个劲儿地揉鼻子,我突然感觉自己的眼睛也模糊了。
爸爸说,爷爷还在的时候,爸爸回济南时,爷爷奶奶两个人会从家门口一直送到家属院大门口。后来,爷爷去世了,奶奶更是把这一段送别的路走了一次又一次,一直看着孩子们坐上出租车或者开车走了,她还会在大门口目送着远方,怅然若失地待上一阵子。
这一段送别的路很短,只有168米,可每次走总觉得这一段路又特别漫长,奶奶送别的每一步都沉甸甸地压在了我的心上。
特约编辑:王金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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