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班 PUA 白敬亭赵又廷经历的是你的职场吗？

「想搞电影搞不了的，最后都去了电影节。」

这大概是影展从业者的一句话扎心体验。对涉世不深的影迷而言，能在电影节工作无上光荣，就仿佛某某大导在电影节斩获殊荣，某某名流走上电影节红毯，而你是成就这一切的幕后功臣。

但现实是，你要忍受月薪低迷、熬夜加班、未来发展不明、时不时出现职场乱斗的苦逼日子。

最近职场剧《平凡的荣耀》在优酷热播，为观众揭开神秘而高大上的投资圈一角。

追剧的叨姐也好奇，其他行业的年轻人正在经历什么？于是我们策划了【这！就是职场】系列报道，试图通过不同领域职场人的经历，捕捉时代洪流里的瞬息万变。本期我们走进影展人的世界。

隐于幕前：并不浪漫的加班与职场PUA

“电影节根本没有行业，”国内某电影节的主理人一上来就瞎说大实话。

《平凡的荣耀》里极为推崇的个人定位和标签，在这里完全不适用。影视行业职业化程度本来就不高，电影节从业者更是用爱发电的性情中人，在月均工资8847元的帝都，拿着远低于标准的月薪（还不一定按时发），操着上千万成本电影的心。

虽然看似分明地有着竞赛展映、创投市场、商务娱乐、和志愿者等各版块划分，但职业发展规划统统是没有的。除了主管，其他的岗位可替代性和机械性极强。

以“影视底层民工”自居的虎虎，大三时作为某独立影展的翻译志愿者入行。

她性格有点内向，对周围同学们热议的爱豆与美妆不太感冒，而在与年轻导演的交流中找到了同路人的共鸣，一度把影展工作的优先级置于毕业论文之前。

虎虎隶属的创投市场部门和投资行业相近，而她和她的直属领导，也像是《平凡的荣耀》里的孙弈秋与吴恪之：面对大量的「创始人」和「投资人」，向社会遴选潜力项目，洽谈资方，设奖评选，再跟进获奖项目，静待项目反哺。一句话，专业拉皮条的。

五年前，她看着前辈顶着一头炸毛坐在电脑前，叼着烟的嘴里骂骂咧咧，手上有条不紊地处理桌面上成沓文件。五年后，面对繁杂工作淡定吞云吐雾的人成了她，在微信小作文与60秒语音中，成为项目方诉苦钱少、投资方抱怨项目差的情绪树洞。

洽谈喝酒陪聊的事领导干，虎虎负责推进后续的具体落实。在上千份项目里大海捞针的工作有些枯燥，但对她而言甘之如饴，还时常感动于他人的感动：去年创投颁奖典礼结束后，看着自己经手的项目斩获大奖，深知其中不易的虎虎也在舞台上嚎啕大哭。

围城外的人总以为电影节从业者成天食烟饮酒讲粗口，一帮人阳春白雪小圈狂欢，混过一天是一天，没有工作压力。

现实是这群人与担心KPI、考勤与工资的普通社畜无疑，加班的姿势丝毫没有艺术气质。曾经在美国多家电影节就职的平克，是拥有纯正学术履历的专业策展人，大众眼里负责“选片的”。正经来讲，策展人的工作需要设计展映单元，邀请嘉宾评委，对接院线处理影片拷贝等等，是影展从业者中的「高级动物」。

平克是抱着以好内容回馈观众上帝的公仆心态来的，但每天12个小时的无缝看片，让“公仆”如今一提工作就条件反射地想吐。

当喜欢的事变成工作，「喜欢」也就大打折扣。望着肉眼可见稀疏的头顶，如今没掉一根头发平克都会拾起来收好，还会郑重地给每根起名。

外行领导内行的职场现状，在影展圈很是常见，平克亲眼目睹过她的同事十分不专业地叫嚣，“上座率不行，我们就把学生拉过来逼他们买票”。

职场pua则体现在压榨员工无休止加班，全盘否定他们的努力。

志愿者部门的阿越就经历过，他所从事的工作需要招募志愿者，谋求品牌合作，一人包办HR、商务、社区运营等多个岗位。

本希望能够为电影节树立文化品牌的他，被空降的业界前辈一把火浇灭热情：精心设计的分组被打乱，领导要遣散上百名志愿者让其自费回家，重新挑选“听话的人”。

阿越躲在仓库里绝望大哭，半个月瘦10斤的体验，也许他这辈子不想经历第二回。

银幕外「罗曼蒂克」：性少数者的乌托邦

业界总说“电影节是艳遇的温床”，前有大胆表白的「张扬，我爱你」，后有媒体人自述暧昧经历。连志愿者，每年都能成好几对限定CP。

就业解决单身问题,还有此等好事？叨姐八卦地问虎虎，是否与领导小马擦出爱的火花，“怎么可能！！”她连连摆手一言难尽。不过剧里的吴恪之家庭幸福，“电影节的吴恪之”也不赖。

小马有情感稳定的另一半，日程本密密麻麻的工作内容间隙，偶尔会有这样的记录：从叔叔处得到一瓶红酒，与xx（爱人名）回家共饮。

影展圈对于性少数群体的开放平等氛围，的确是其他职场无可比拟的。在这里，男孩子可以尽情地娇俏细腻，女生也可以直截了当独当一面。

与相熟的同事像谈论日常一样谈起男朋友，对阿越而言就是幸福的乌托邦。入职两个月后，男友突然决定回家发展，同他沙扬娜拉。

“我一直喜欢他，挂念他，那我就继续找他。”情绪大开大合的阿越决定放开做自己。这些特别的爱恋就仿佛是现实中的「电影节」，终有散场时，何不尽兴撒野干点坏事。

许是运气守恒，阿越在电影节“受苦”期间，藕断丝连的男朋友又重新回到了身边。母胎单身的虎虎，不介意称自己为女权主义者，脱离创投工作的生活间隙，她更像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女孩。会在雨天拍摄掉进水坑的玩具，也会看着《燃烧女子的肖像》落泪。

还有一些情感友达以上恋人未满。如今已经离开电影节半年之久的平克，还在和电影节的同事保持密切的联系，几乎每周至少一聚之外，她还不顾「不要和朋友创业」的大忌，拉她们参与自己的片子。

在电影节工作时，她们一起看海边落日和暴雨，看夜幕下故障的大屏。最后她和要好的同事忙到只能在会场匆匆擦肩，但她觉得，“看到对方就会有很奇怪的平静感。”

就这样，撇开间歇性的加班熬夜，日常苟在组委会的大家，上班沉醉光影，下班喝酒看展，闲时写写小文，拍拍短片。在尚不考虑经济问题与生存状况的年纪里，他们打算这么干：

透支鲜活的夜晚，有一群伙伴死磕工作和大牌档，每年看烟火绽放，在银幕投下的间隙里狂奔，偶尔接过突发的艳遇，对年轻的职场社畜来说，那就够了。

融入体制，牺牲梦想？不存在的

哦对忘了说，电影节从业者是非常年轻的群体，95后干得好也能做上管理层。

比如小马，就已经实现由高思聪到江南的人生进阶。他的人生信条要做超过能力20%的事才会进步，而做能力范围80%的事，属于不思进取的原地踏步。

成长在父母各自经商从政的家庭，他在搞定不够专业的领导上游刃有余。“像哄小孩，也像在博弈”，在小马看来，了解并抓住对方的欲求，上升可以与之对话的高度，没有什么事做不成。

以一周七天陪老板、一个月出差20天，连带负责老板私人业务为代价，小马成功推进了自己想要的实验创新合作，从此在电影节一夫当关走路带风，成为新人眼里的大领导。

虎虎有些不适应小马的转变，“我变了吗？没变吧，”小马不以为然。“可能你说我犬儒、利己，但我确实把问题解决了，把我的事办得漂漂亮亮的了。反正老板没让我给他半夜找雪茄喷灯，我不是用来干那些事的。”

“现在我的所有诉求老板会听，不会卡，会帮我推进。重点是我想做的，一定是对电影节好的，我作为策展人想要策划的，也不会是出于私心。我有什么私心呢？我就是希望最后做出来的东西我看着能及格。”

而更多从业者，依然在基层打拼着，也没想过要离场。

对虎虎而言，20-25岁的这五年，她换专业、办放映，都是在为了进入电影节做准备。“除了电影节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她直言。

好的，电影节孔雪儿无误了。

受领导气、说过“不想干了”的阿越，擦干眼泪后终究是坚持到了下一年。“我不希望别人说XX是一个财大气粗的会展活动，今年我想再试试看，如果能在这里得到荣誉和归属感，不是很好吗。”

辽北长大的他，在本科毕业后的一年半里，从媒体、影视公司学会了如何归档繁杂的文件，如何应付难搞的上司，如何避开拉垮的同事，如何创造自己的价值，甚至如何向家里隐瞒性向，报喜不报忧。

不管工作虐他千百遍，但阿越对光影世界始终抱有一份执念。“电影节是那种简短逃避现实的一个地方。西宁、海南、平遥，和永远年轻、永远能共感的人们在一起，我起码不会丧失生活的动力。”

自嘲私底下非常没有生活趣味的小马虽然愈发世故圆滑，但打从心底还惦念着人民群众的精神娱乐生活。

“来电影节呢，我就是希望可以给无趣的大家和自己，做一个有趣的、可以供人朝圣、放松的东西，比如阿那亚，草莓音乐节或者西南偏南。”

“我想做的就是这些，但远远不止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