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野仙踪》:童话其实是写给成人看的现实寓言
童话是私属于孩子的。
孩童的心性纯净、清澈接近于透明,浑然本真。他们的目光,熠熠生辉的好奇和无邪。他们看得到世界的炫彩,听得懂自然的呓语。倘若爱可以具象化,那么孩童浑身上下定然散发洋溢着温暖而无条件的爱。他们以爱为触角去试探这个陌生的世界,世界报之以爱,爱则愈加积淀。世界馈之以痛,爱则日趋钝化。
童话是完完全全去接纳迎合孩子的心性的。花鸟鱼虫皆可歌,飞禽走兽俱能言。曲折离奇、抑恶扬善。万物都有生命和情感。一切荒诞虚构在孩子的世界里不足惊奇,因为他们眼里的世界本就如此。
当我试图以一个成人的视角再度温故一个童年喜爱至极的童话故事时,不得不承认,我再也无法体会那种纯粹的乐趣。逻辑让我不停地发现寻找漏洞,理性令我对不合常理的情节暗自发笑,价值观使我对很多幼稚观点无法苟同……
失去的童心是成长的代价
小时候非常喜欢《绿野仙踪》这个童话故事,爱屋及乌至同名动画和电影。这几个字多美妙!有色彩有场景有魔法有故事,引人入胜。光是这几个音节从舌尖滚过,都能体会到一种不可抑制的欣然期待。不得不佩服翻译者的水准,如果依照英文原名《The wizard of Oz》直译成《奥芝国的巫师》,那得失去多少清新灵动的浪漫和诗意。
被叔叔婶婶收养住在堪萨斯大草原的孤儿多萝茜,偶然间被龙卷风席卷到遥远的奥芝国。在寻找回家之路的途中,相遇到稻草人、铁皮人、狮子。稻草人想有个大脑,铁皮人想要一颗心,狮子想得到勇气。他们结伴而行在历险中各自收获到自己想要拥有的东西。
我企图越过横亘于当下与幼年间的漫长时光,期许幼年的天真能够容纳而今我那沉甸甸的世俗,借一双慧眼看一番,以我那孩童的视角,我能看到了什么?遗憾的是,那积年累月去归纳中心思想、提萃深层寓意的教条习性,不可避免地磨损了我曾经具有的发自本能的感知力。我幼年的感官无情地拒绝了我几次三番的试探,看呐,时光那头的小女孩与我两两相看,可是她已认不出我了。那么,我只好用我成人的阅读思维说一些自以为是且引人发笑的思考了。
再美丽的地方也不如自己的家乡
多萝茜居住的草原荒凉寂寥,生活清贫,长草萧索天空灰暗土地贫瘠了无生气。相反她来到的奥芝国,是一个鲜花烂漫、流水潺潺、瓜果飘香、生机盎然的丰饶之地。然而她历经险阻也要回到家乡,思乡之情给了多萝茜勇往直前、迎难而上的勇气,她只是一个一心想回家的孩子,却能克服自身恐惧完成了一趟了不起的历险。
“无论我的家乡多么荒凉、多么丑陋,它总是我的家乡,尽管这地方很美丽。在我们的心目中,再美丽的地方也不如自己的家乡好。”
我们所缺少的正是我们所拥有的“一个人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傻瓜,这种感觉真令人痛苦。”
自认为没有脑子的稻草人,向往有头脑可以思考。然而途中他多谋善虑,思维敏锐。多次在危险关头急中生智,让大家化险为夷。
“当我恋爱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但是一个没有心的人又怎么能懂得爱是什么呢?”
被女巫迫害全身变成铁皮的铁皮人,因为失去了心,他觉得自己是一个没有爱的能力的人。可是他却因为不小心踩死了甲虫而泪流不止,害怕踩到蚂蚁情愿绕路而行。
“这是我一生中最难过的事,让我生活得很痛苦,每次遇到危险的时候,我的心总是乱跳。”
狮子认为自己缺少百兽之王应有的勇气并以此为耻。然而面对横跨在路前深不见底的壕沟,即使害怕失足落下它还是毫不犹豫地逐个背负着队友一一跃过。
稻草人、铁皮人、狮子其实就是生活里的我们,更多的关注点是自己所不曾拥有的,智慧、情感、勇气,本生就潜藏在自身,当我们艳羡他人之时,忘记自己内心也蕴含无穷的能量。在不断的消极心态中否定自我,然后真的变成自己所定义的人。定义自己,恰是框限自己成长的藩篱。
“无所不能”的奥芝国大巫师是幻想出来的希望
多萝茜一行通过千难万险寻求帮助的大巫师奥芝,实则只是一个会点魔术的普通人。他所统治的翡翠城也只是他们所佩戴眼镜的绿色滤光。市民们却对此深信不疑而不会去摘下他们的眼镜。即便多罗茜一行知悉了真相,仍然寄希望于他。
“你根本不需要脑子。你每天都在学习新的东西。……只有经验才能增长知识,你在这世界上活的时间越长,经验肯定越丰富。”“我想你不需要有一颗心。有了心反而使很多人烦恼。你要知道你是多么幸运,因为你没有心。”“我相信你有很多胆量,但是你对自己缺乏信心。每个人在面临危险的时候都会害怕。真正的胆量是勇敢地面对危险,其实你已经拥有了这样的胆量。”
真心话并不能打动寻求帮助的人,他们要实质的大脑、心和勇气。巫师只好给稻草人脑袋里灌满混合了针的麸皮,给铁皮人胸腔里放上一个裹着锯末的绸布包,给狮子喝下一杯叫做“勇气”的普通药水。
于是稻草人觉得自己充满智慧,铁皮人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狮子说自己浑身充满了勇气。
而多萝茜,则凭靠他们从奥芝这得来的的“头脑”、“心”和“勇气”,找到南方女巫的帮忙,最终回到了家。而回家的方法,就是多萝茜脚上一直穿着的魔法鞋。
小女孩多萝茜、稻草人、铁皮人、狮子,他们更像是一个人。多萝茜是初心,初心单纯而柔弱,它知道自己的最终目标,但是在追寻目标的过程中,不可避免的缺乏自信,质疑、犹豫、胆怯。我们拼命地想从一个强大而权威的地方去获得力量和信仰,去印证自己的决心。智慧、心灵、胆量,这些品质本就一路跟随着自己的初心,它们从来不是通过其他的渠道突然间获取的。就像是最终“如愿以偿”的稻草人、铁皮人和狮子,他们并没有从“强大”的奥芝那里获得到什么,他们只是信仰了奥芝的权威,并从他那里“获取”了他们本就具有的能力。
“相信自己”,成了一句毫无说服力且鸡汤味的敷衍。我们更喜欢造神,然而从那个自己造出来的高高的“神”那里寻求赋予。相信自己的初心,坚定的信仰滋生于内心,即使它幼弱而缺乏力量,也会催生美好的品质一路同行。
喜欢童话式的甜美结局。每个人物都完满的归属,一种皆大欢喜的狂欢。当然,我想只有单纯的孩童才能淋漓尽致完完全全体会到这种happy ending的纯粹喜悦。
“这只是一个童话故事,不是么?”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不屑地说。看吧,我又被幼年的她嘲笑了呢……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