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两代人出三个文豪 合三人之力及君王的支持著作《汉书》
东汉永平五年(公元62年)三月的一天。天还未亮,一匹驿马向扶风郡(今陕西省扶风县)急驰而来,到了郡太守的府哪,驿吏跳下马,呼呼地敲起门来。睡意正浓的郡太守被吵醒了,府吏报告说朝延送来了紧急公文。
郡太守打开公文一看,睡意顿时全消。原来,朝廷收到密报,说扶风郡有人私改国史,犯下大罪。朝廷下令郡太守立即将此人逮捕,押解到洛阳狱中,若走漏风声放跑了人犯罪当革职发配边疆。郡太守丝毫不敢息慢,马上叫来二十几个带刀挂剑的府吏,骑着马就急忙出发了。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一座小宅院前。郡太守见院内有一间房子亮着灯,便命令府吏先将宅院包围起来,他带几个人走到宅院门前,一脚把门踢开,如临大敌似地冲了进去。这时,从亮着灯的房间里走出来一位三十岁左右的青年人,他身材修长,目光炯炯有神,身穿一件儒袍,头戴方巾,显得温文尔雅。他见几个府吏冲进院子里,很惊讶地问道:“你们要干什么?为什么闯入民宅?”郡太守不答话,伸手推开他,走到房间里,见桌上、床上铺满了简册绢帛等书稿,他冷笑一声,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份公文,大声对青年人说:“你私撰国史,朝廷令我立即将你逮捕,押送到洛阳监狱。来人,把他和房子里的简册、绢帛都带走!”府吏们一拥而上,连人带书稿一起带走了。
班彪班固
这位年轻人名叫班固,字孟坚,是家中的长子,生于一个诗书之家。父亲班彪为人博学多才,平时很喜欢著述,尤其留心于史学,曾编撰过《史记后传》。班固从小就受到良好的家庭教育,9岁时能够背通许多诗赋,并会撰写文章。著名的思想家王充曾是他父亲的学生,班固13岁时,王充见到他,拍着他的肩头对周围人夸赞说:“以班固的才学,日后只要努力,一定会写出汉史来。父亲去世后,班固在家乡扶风守丧,在整理父亲的遗著中,发现《史记后传》中有许多疏漏和不够详尽准确的地方。他就下决心自已写一部记载汉代历史的书《汉书》。此时,他已经写了4年。
在当时,私自改写国史被视为大逆不道,要判杀头罪就在班固被捕前,他的一个同乡苏朗因伪造书,事发后被下狱治死。班固入狱后,引起了班家的极度惊恐。弟弟班超,也就是后来投笔从戎勇闯西域的英雄,和妹妹班昭商量,决定由班超赶到洛阳,为哥哥上书鸣冤,班昭留在家里照顾母亲,听候消息。
班超来到京城时,朝延内外正对这件事议论纷纷。明帝也很重视此事,听说班固的弟弟来为他鸣冤,就诏见了班超。班超向明帝详细陈述了班固的著述宗旨,并说明班固只是续写父亲的著作,没有私改国史。这时,扶风郡太守也把班固写的书稿呈报给明帝,明帝翻看了几篇,对班固的才学十分敬佩。所以,当他问明了事情的原委后,不仅不予治罪,反而对班固旨在宣扬汉德的著述目的十分赞赏,下诏将班固留在京城校书部,任命他为兰合令史(皇家书室的官员)。
班固因祸得福,开始接触到皇家藏书室里收藏的大量历史资料。他如鱼得水,成天埋头读书,整理资料。在这期间,班固还接触了许多名重一时的学者,同他们密切往来,一起研究学术,或共同著书立说,这对他后来的史学造诣以及《汉书》的写作,自然都是大有好处的。没过多久,班固和几位学者写出了《世祖(光武帝刘秀)本纪》,班固自己写出了功臣”。“平林”、“新市”、“公孙述”等列传載记二十八篇,呈献给明帝。
明帝见班固精于史学,便于永平七年(公元64年)命令他在兰台利用皇家的藏书,继续撰写未完成的《汉书》。由于得到了明帝的支持,班固可以集中力量、名正言顺地“以著述为业”了。有了这样的有利条件,班固的编撰工作进行得很顺利。
汉明帝
从汉明帝永平元年(公元58年)开始动笔,到汉章帝建初七年(公元82年)为止,前后大约历时25年之久,我国古代史学名著《汉书》,除了其中年表部分(即“八表”)以及《天文志》尚未终篇外,已基本告成。史书上说,班固“潜精积思二十余年”,始成《汉书》,“当世重其书,学者莫不讽颂焉”。
由于班固博学多オ,得到了朝廷的很大信任。章帝刘炟继明帝后即位,班固曾多次到官中陪伴他读书,向他讲述历史典故,有时甚至一连几天都在章帝身边。每逢章帝出巡外地,班固总是陪伴在左右,还常常向他献上赋颂,班固的一篇名赋《东巡颂》,就是随从章帝出巡泰山时写下的颂辞。班固名为史臣和郎官,官职不高,但由于他才华出众,参与了当时许多重要的政治活动和文化活动。
建初四年(公元79年)》,在洛阳宫内的白虎观内,各地来的学者鱼贯而入。章帝诏见了朝廷内外的诸王、诸儒,准备在此讲论五部儒家经典(即五经:《诗》、《书》、《易》、《礼》《春秋》)的异同。这次讲经是汉代学术界的一次盛会,也是汉代政治生活中的一次盛会。班固不仅亲自参加,还亲手加工整理了会议记录,这就是被后来的建封统治阶级奉为一部重要法典的《白虎通德论》。
自西汉以来,如何理解儒家经典著作的含义,社会上长期存在着两种派别,即今文经学派和古文经学派。今文经学派依据汉代流行的字体隶书所写成的儒家著作,来发挥经文研究所谓的“微言大义。古文经学派依据后来出土的用古文字记载的儒家著作,研究经文训诂,并把它们看成是古代的历史资料。班固是古文经学派的主要代表人物。白虎观会议调和了两派之间的争论,使儒家的经学更加适应当时的社会需要和政治需要。班固不负众望,所整理完成的《白虎通德论》一书,深得后代学者们的重视。
建初八年(公元83年)》,多年骚扰北方的北匈奴族,向东汉朝廷表示了友好,提出要派遣使者到洛阳来奉献礼物,并请求皇帝把公主嫁过去,以示回报。这个消息传到洛阳后,立即在朝廷内外引起了不同的反响。一众大臣们认为,绝不能答应北匈奴的要求,匈奴人都是心怀鬼胎、从来没有过友好之心,他们提出的“和亲“是狡诈之计、持这种意见的大臣人数很多,章帝也有这种倾向。班固没有附和这种意见,他站在一旁沉思不话。
这时,章带将眼光注视他,想听听他的意见。于是,班固首先说:“匈奴表示要友好,对朝延来说是一件好事。这可以避免再发生战争,北方的百姓能安居乐业。”班固说着,见章音点头表示认同、他又继续力排众议,说:“匈奴是居住在北方的游牧民族,我们对于这样的近邻,不能闭目塞听而将其拒之于大门外,事实上这也是办不到的。从汉高祖以来,朝廷和匈奴要么是和平相处,要么相互征讨,要么一方国屈服于另一方。做法上虽有所变化,但从未有过断绝交往之事。如今我朝国泰民安,北匈奴提出要求和,和亲友好,汉朝是礼义大邦,如果拒绝了他们,日后北匈奴一旦强盛,再想与之友好还能办到吗?”班固的一席话,说得合情合理,使章帝茅塞顿开。原来反对和北匈奴友好往来的大臣,也认为班固的意见是对的。他们给表示赞同,因此,章帝采纳了班的主张,和北匈奴族通好。
汉和帝永元元年(公元89年),外戚窦宪为了炫耀武力、扩充自已的势力、兴兵征伐北匈奴。他身为主,班固被任命为中护军,参与军机大事,一同北征。汉军在稽落山(今内蒙古境内)与北匈奴的军队遭遇,双方经过一场激的战斗,北匈奴军队的造到了惨败,溃散而逃。班固随同汉军紧追不含,一直打到燕然山《今内蒙古境内杭爱山)。这里远离边塞达三千多里,班固登上燕然山,心旷神怡,一种前所未有的雄壮感充满了心头。窦宪委托他写一篇铭文,在燕然山上刻石记功,表示汉朝的强大。班固欣然应诺,一挥而就,写下了一篇著名的《封燕然山铭》,记载和歌颂了汉军北伐的盛事,表现的班固极高的文学才华。
窦宪平定北匈奴班师回朝以后,威名大震,他身居大将军之职,掌握了朝中的所有大权,他的几个兄弟也都封官拜爵。班固和窦家的关系原先比较密切,班窦二人既是为同乡又是世交。但当窦宪权势倾天时,班固尽管还在他的幕府中写一些文章,而在心里已经疏远了他。班固很不赞成窦宪大权独揽、横行霸道的作风。当时,上自朝臣,下至普通官吏,都十分惧怕窦家的权势,窦家的奴仆宾客也因此有待无恐,抢夺平民的财货,劫掠良家妇女,洛阳城被弄得人人自危,惶恐不安。
永元四年(公元92年)的一天深夜,厚厚的云层遮住了天上的群星,月亮也不知道藏在何处,大地一片黑暗。班固还在家里的烛光下,继续撰写《汉书》未完成的部分。他已经61岁了,头发、胡须全白了,他愈发感到要抓紧时间才能写成《汉书》。这时,远处好像有一阵阵激烈的马蹄声和人群的喊叫声,班家的老少都从床上惊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天快要亮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了猛烈的敵门声,班固叫人把门打开,只见洛阳令种兢率领十几个府史杀气腾腾地冲了进来。
原来,竭力网罗党羽、培养个人势力的行动引起了和帝刘肇的不满,他和宦官定计,一举剥存了窦宪的兵权,杀了他的瓜牙,窦宪也被追自杀。刚才的马声和人声,正是皇帝的禁卫军在捕杀窦宪的亲信。洛阳令种兢见开始捕杀窦宪的亲信,他马上想到报复班固的机会到了。
种兢为什么要报复班固?这要从过去的一件小事说起。有一次,班家的一个家奴借主人和窦家的关系密切,居然故意阻拦种兢的马车通行,并破口大骂了一通。种兢气得要死,强
把一腔怒火理在心中,寻机再图报复。此刻,种兢借口班固是窦宪的亲信幕僚,要将他逮捕下狱。
班固并不知道家奴得罪过洛阳令,对他们深夜破门而入感到很气愤。种兢就二话不说,叫人强拉着班固就走了。班固入狱后,因年高体弱,再加上一腔愤慨,无法忍受这种痛苦,几天后就与世长辞了,身后留下一部未完成的《汉书》不久,和帝闻知班固已死,心中甚为惋惜,他严厉地斥责了洛阳令种兢的鲁莽,处罚了主办此案的官吏。
班固死后,《汉书》中的“八表”及“天文志”尚未写成,班固完成的那些书稿也被弄得散乱不堪。和帝叫人推荐一位学者来补全《汉书》未完成的部分,并将全书整理好。有人举荐班固的妹妹班昭,说她才华出众,尤精于史学,唯有她才能胜任这一工作。于是,和帝诏她入官。班昭字惠班,又名姬,因嫁于同郡人曹世叔为妻,故当时大皆称她为曹大家(家,念作gu)。班昭奉和帝之命进官后,把哥哥惨死狱中的悲痛埋在心底,夜以继日地进行补写《汉书》的工作。和帝还派了一位名叫马续的人帮助她。
几年后,《汉书》中的“八表”和“天文志”完成了。《汉书》问世后,班昭又教授当时的学者诵读,使《汉书》得以很快地流传开来。这样、班昭就成为我国古代“二十五史中唯一的女作家。
《汉书》是我国第一部断代史书,记载了从汉高祖刘邦到王莽代汉的一段历史。它在司马迁《史记》的纪传体通史的基础上,又独辟蹊径创立了纪传体的断代史。“二十五史中,除《史记》之外,大都是模仿了《汉书》的体例。《汉书》是继《史记》之后,又一部极为辉煌的文学和史学巨著,后人往往以“史“汉”并称,以“迁固”或“班马”连举,以此来并《史记》和《汉书》这两部伟大的巨著。班固的名字,也因此而永垂史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