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分析发现爱伦·坡死前心境：写作成功反而带来抑郁

撰文丨王塞北

1849年10月3日，作家爱伦·坡被人发现醉卧在巴尔的摩街头，神志昏迷，情况危殆，被送到医院，四日后与世长辞。爱伦·坡的一生只有整整四十岁，在其去世前四年的1945年，他的代表作叙事诗《乌鸦》的发表，给他带来了卓越的声誉，写作事业达到了顶峰期。长久以来，爱伦·坡的死因，如同他的哥特故事一样，充满种种幽暗的谜团，有谋杀说、自杀说、脑瘤说、金属中毒和狂犬病等十几种说法，其中不乏各种阴谋论。最近，英美两所高校的语言学家，从语言分析学角度对爱伦·坡最后几年的小说、书信和诗歌的原件手稿进行分析，一窥其生命最后几年的心境。

埃德加·爱伦·坡（Edgar Allan Poe，1809年1月19日－1849年10月7日），美国作家、诗人，被尊崇是美国浪漫主义运动要角之一，以悬疑及惊悚小说最负盛名，在美国文学史上与马克·吐温齐名。

英国兰彻斯特大学协同美国得州大学奥斯汀分校的语言学家，运用语言分析技术，联合分析了爱伦·坡的四百多篇信件和作品，希望在其中发现作家写作生涯中的的心理健康变化。研究虽然没有破解作家死亡的谜团，但至少排除了自杀的可能。研究人员称，忧郁与不快确实在爱伦·坡最后几年达到了高峰，这些恰恰是伴随着写作的成功到来的，但并没有呈现出自杀的迹象。

功能性词汇比情感性词汇更能反映作家心理状况

研究者的材料，来自可以确定为爱伦·坡的309件信札、49件诗歌和63件短篇小说，每件的字数都超过一百字，以确保结论的可靠。应用于分析的工具为德州大学奥斯汀分校开发的LIWC2015de电脑语言分析系统，系统能够通过识读文本归类出那些“能反映显著心理状况的词语”。研究团队指出，反映心理状况的词汇，不仅仅是带有正面或负面情感的形容词，功能性词汇（function words，英文中大约有500个这种词汇，尤其是介词、代词和助动词）的选择，更能准确地折射出写作者的心理状态。比如，相对于精神问题良好者，有抑郁症困扰的人更倾向于选择第一人称单数代词I，而非复数的we。团队的成员也是系统研发者之一的James W.Pennebaker称，这一结论在他们对大量的电子邮件、个人文章和口头谈话的样本实验中都得到了验证。在对爱伦·坡作品的研究中，研究人员选取了五个类型的词汇使用频度作为判定抑郁乃至自杀倾向的依据：

1.第一人称代词的单数形式，如I、me、you

2.负面情感的词汇，如bad、sad、angry

3.涉及认知的词汇，如think、understand、know

4.正面情感的词汇，如happy、good、terrific

5.第一人称代词复数形式，如we、us、our

一页爱伦·坡的作品手迹。图片来自Hulton Archive／Getty Images。

通过对文本的分析，研究人员指出，尽管爱伦·坡在诗歌之外，最以他黑暗恐怖的哥特故事闻名。但在其行文中对于感情色彩的词汇上，看起来却十分健康，即他更倾向于选择积极正面的字眼，在负面情感的词汇上，其使用频度低于平均水平。然而，在人称代词的使用上，情况却截然相反。作家对第一人称代词单数的使用呈现不断增加的趋势，而复数的使用则不断减少。这与心理健康不佳的人群的写作样本相符合。

伴随写作成功而来的是抑郁峰值

从分析结果看，在爱伦·坡的写作时间上，有三个时期第一人称代词单数的使用达到了峰值：首次是1829年他20岁时，其养母去世；而后是1843年，他的作品更为广泛地受到欢迎；最后一次也是最高频的一次是1845年，当他的《乌鸦》出版并大获成功的时候。

值得注意的是，在1842年，他的妻子维珍尼亚·坡罹患肺结核，爱伦·坡的生母和哥哥都是死于肺结核，维珍尼亚在1847年病逝。这一段时间，对于这对表兄妹结成的夫妻来说，是一段非常煎熬的日子。这段时间，爱伦·坡常常借助酒精来缓解内心的困扰，对他的身心健康造成损害。然而，在维珍尼亚病逝的那一年，作家写作中的负面性词汇并没有达到峰值，反而是两年前《乌鸦》的出版。这部作品让爱伦·坡真正成为全国闻名的作家、确立了他在美国文学史上的不朽地位，而不仅仅是当时读者所知道的惊悚小说家。伴随着卓越声望带来的不是满足与幸福，而是巨大的压力，加上妻子的病情，都给作家的心理带来巨大负担。

虽然，这份研究并没有揭开这文学史上的迷案，让我们得知作家的真正死因。但至少让我们了解到一个常常被研究者忽略的事实，爱伦·坡一生中最开心的日子，不是功成名就的时候，而是家人安康、事业平平的时候。

作者丨王塞北

编辑｜李永博

校对｜李立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