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帮着写作 作品反而享誉世界文坛——巨著《追忆似水年华》

法国大文豪马塞尔·普鲁斯特巨著《追忆似水年华》，是享誉盛名的意识流文学代表作，在豆瓣的评分也高大9.2，但原来作品出版至今，依然是编辑界的一场噩梦。普鲁斯特喜欢反复重写故事，又把不同段落拼贴，导致手稿杂乱无章，更出现有悖常理的情节，譬如已故角色会若无其事在后段复活，以致作品首印的大半个世纪后，仍然有不同的编辑版本面世。

马塞尔·普鲁斯特

1922年11月普鲁斯特逝世，全书4215页、共7卷的《追忆似水年华》，只有4卷成功出版，分别是《在斯万家那边》、《在少女们身旁》、《盖尔芒特家那边》、《索多姆和戈摩尔》。剩下3卷《女囚》、《女逃亡者》、《重现的時光》，只剩下一堆乱七八糟的手稿及打字稿，在没有原作者的对证下，要把作品顺理成章，成为一众编辑的艰巨任务。

追忆似水年华第2卷在少女们身边

牛津大学贝利奥尔学院法语导师兼荣誉研究员卡罗尔·克拉克，为第5卷《女囚》翻译了最新英文版。她解释，普鲁斯特写作过程极其紊乱，不时重写个别篇章，又将相隔多年的段落拼凑成章，有时会在原稿纸空白位置补加段落，一旦纸张用尽，便会补加纸条续写，再以浆糊黏合。虽然，普鲁斯特偶尔会用打字机整理手稿，但不代表他会放弃重写，即使编辑已经完成校对，他还是会继续交出新版本。以《女囚》为例，现存版本主要由3份打字稿整合而成，收藏于巴黎的法国国家图书馆。四分之一经由普鲁斯特亲自校对，虽然整理成清晰的复本，但剩下部分全靠他的朋友和普鲁斯特的弟弟编辑审核，为了使作品有条不紊，满足评论家和读者胃口，他们大幅删减了自相矛盾的内容，使《女囚》日后闹出了多个版本。法国出版商先后于1954年及1988年年为《女囚》再版，由两名编辑重新编辑校对。新版本整合打字稿外，还加入了陆续面世的普鲁斯特手稿，令原先矛盾的章节重现，让孜孜不倦的读者细读比对。

普鲁斯特混乱手稿拍卖了60万欧元

普鲁斯特反复不定的写作习惯，叫编辑头痛之于，普鲁斯特的意识流写作，叙事不按时序，更叫编辑左右为难。书中提及很多事件，以过去未完成时忆述，没有交代明确时间，但会不断重演；有个别事件仅发生一次，则以法文特有的简单过去式，为作品翻译成外语时构成障碍。作品前一页提到主角在护士搀扶下，在香榭丽舍大道找厕所，下一页主角竟然自己去了妓院。此外，书中角色性格通常是自相矛盾，甚少贯彻始终。有些角色会随时间性格逆转，譬如角色夏吕斯起初性格刚强，后来却变得柔懦寡断；但部分角色性格未必客观有变，只是叙事者主观判断在变。例如英文版92页，阿贝婷形容维尔迪兰夫妇为人友善，经常对她伸出援手，到313页竟大骂维尔迪兰夫人为人恶毒，到379页又再次大赞维尔迪兰夫人和蔼可亲。

追忆似水年华电影剧照

但真正叫编辑痛苦的，相信是手稿不合常理的情节。譬如209页，维尔迪兰夫人参加派对，正与戈达尔医生深入交谈，但同一场合上，维尔迪兰夫人忽然哀悼戈达尔的离世，更不可思议的是，戈达尔到257页若无其事复活，如常为病人断症。

追忆似水年华电影剧照

如此反常的情节，无论如何都不似是文学写作技巧，亦不见得达到任何文学效果，相信是受到普鲁斯特经常改写情节的习惯所累，究竟编辑要如何取舍？第一代编辑当初手起刀落，把不合常理的部分删走，后来的编辑却选择忠于手稿，容让戈达尔来回地狱又折返人间。不论谁对谁错，反正作者已死，死无对证，解释权已拱手交给了读者，突兀之处，恐怕就只有普鲁斯特的粉丝最懂得细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