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运特写/ K1158次上的“小候鸟”和“列车妈妈”

1月10日，2020年春运拉开大幕。在外辛苦了一年的人们，背着重重的行囊，踏上回家的路。在这些踏上春运旅程的人之中，夹杂着不少稚嫩的面孔。他们有的在家长的呵护下踏上回家的路，和大人一起体会着旅途中的苦与乐；还有的，没有大人陪伴，踏上漫长的旅途，他们就是春运中的“小候鸟”——留守儿童。

1月12日，8岁的李俊希一大早就和爷爷奶奶来到南充车站，他将独自一人，踏上由成都开往上海的K1158次列车，和一年未见的父母一起过年。面对未知的旅程，他有些激动，也有些紧张，“一年了，终于可以和爸爸妈妈团聚了。”

旅途中的“小候鸟”，有独自出门的紧张，更有沿途遇到的温暖。因为，列车上，有一群素不相识的“妈妈”，为他们护航。

↑“列车妈妈”和李俊希

“小候鸟”的迁徙“不累，下车就可以见到爸妈了”

李俊希的父母，都在浙江台州打工。今年是李俊希第三年独自踏上回到父母怀抱的春运旅程。

1月12日11:35，李俊希从南充站踏上了K1158次从成都开往上海的火车，他将在27小时后，也就是翌日14:40到达上海。和往年一样，他由爷爷奶奶送上火车，坐到上海，再由在上海的叔叔带着前往台州，与父母相聚。

路程遥远，但李俊希却不觉得孤单。李俊希属于没有大人陪同的儿童，按照规定，是需要重点照顾的旅客。一路上，都有列车员组成的“列车妈妈”团队在照顾着李俊希。“列车妈妈”是针对“小候鸟”打造的志愿团队，她们都是普通的列车工作人员。46岁的列车长李锐作为“列车妈妈”，在自己工作之余，会带着李俊希来到餐车，教他画画，与他玩耍，“小娃娃一个人，怕生，又无聊，我们要尽量让他不在列车上觉得枯燥。”

↑“列车妈妈”和李俊希

本来怕生的李俊希，在火车上与李锐相处了一天后，也逐渐对这位“列车妈妈”敞开心扉。他一边画画，一边对李锐介绍自己的名字，“我爸说，我的希，是希望的希。”

李锐告诉记者，每年春运，都有很多像李俊希这样一个人赶路的“小候鸟”。而除了独自远行的“小候鸟”，春运列车上，更多的是结伴前行的“小候鸟”，“一般是一个大人，帮忙带着同村的好几个孩子，一起去父母打工的地方过年。”

“春运火车上人又多，成年人都觉得比较辛苦，更不要说这些小娃娃，但是他们一般都很懂事，不哭不闹。”李锐说，曾经有一个小朋友的话让她很是动容，“之前我问过一个小朋友，我说你们一个人坐车怕不怕，累不累，他说，不累，因为下车就可以见到爸爸妈妈了。”

孩子们成了春运迁徙大军中的一员。或许他们对春运的概念不太清楚，只知道那是一家人团聚的旅程。

↑“列车妈妈”们 ，站中间的是李锐

旅途中的波折险些“掉队”，多亏有了“妈妈”

“小候鸟”的迁徙之路，并非一帆风顺。

38岁的“列车妈妈”罗琳就遇到过一个让她心疼的“小候鸟”。罗琳是成都东至北京西G350次的列车长，此前，她在普车工作。当时在普车查票时，她发现了一个超过儿童票身高限制的孩子。她联系同行的大人，要求他们为这个孩子补票。“那个家长带了三个孩子，他本来是自己回乡带着孩子到广州过年，顺便帮邻居把孩子一起带过去。”罗琳回忆起当初的情景，仍显得有些愤怒，“当时那家长就说，我们不认识这个娃娃，补票你不要找我，让他下车就行。”罗琳说，那孩子一听这话，眼眶一下子就红了，眼睛一直盯着脚尖，“生怕别人真的不要他了，不带他去见爸爸妈妈了。”

↑罗琳和列车上的孩子

罗琳说，后来，她和孩子的父亲联系，才得知他的父亲本来就给的是全价票的钱，只是邻居买了儿童票，“吃”下了中间的差价，“他的父亲说，邻居在路上还要照看着孩子，不要把关系搞太僵了，让我们不要再去找邻居要钱，他说他来车站接娃娃的时候再补票。”

“处理好这个事之后，我就问孩子吃了饭没有。”罗琳说，当时已经下午三点了，孩子回答说，他上午九点上车前吃了早饭，“当时真的很心疼，就赶紧带着他去餐车，煮了碗面条给他。”在之后的旅程中，罗琳给孩子找了书本让他看，也拿了些玩具陪他玩，直到列车到站，将孩子安全送到孩子父亲手中，她才放下心来。

↑罗琳和列车上的孩子

罗琳说，多年的工作中，她送了太多留守儿童，“这些孩子有的自己泡方便面烫了手；有的没有买卧铺，买坐票坐了一天；有的被同村的邻居带着，邻居也不怎么照顾他们，但是这些孩子也不叫苦、不叫累。”说到这里，罗琳有些动容，“可能那种想要团聚的心情，让这些娃娃一直坚持着。”

“妈妈”们的愧疚聚少离多，愧对自己的孩子

这些在春运中迁徙的“小候鸟”们，离不开李锐、罗琳这样的“列车妈妈”们的细心呵护。

春运期间，许多孩子随着父母踏上返乡之旅，还有许多由祖父母带着孩子逆春运出行，或一个大人带多个孩子出行，这些情况让儿童旅客成为春运客流中需要特别照顾的重点旅客。这些“列车妈妈”除了服务普通旅客外，会重点照顾那些春运期间乘坐火车的孩子，让孩子在旅途中能得到“妈妈”般细心的照顾。

据了解，在列车上，还有针对“小候鸟”的特色服务：在餐车上设置了“宝贝乐园”“小候鸟之家”，配备小朋友喜爱的智力拼图、快乐画板、魔幻积木、漫画书等玩具，为他们的旅途增添欢乐。

李锐说，自己是一名“列车妈妈”，老公则是一名“司机爸爸”。“平时和老公在达州车站能见上几分钟，然后我们就要各自出发，同时在家的时候就更少了。”李锐说，这些年一直有些愧对女儿，不过好在女儿争气，今年高考考上了电子科技大学，“女儿也理解我们，我们也是为千万个家庭的团圆保驾护航。”

↑李锐和老公在达州站见面

罗琳也告诉记者，自己11岁的孩子曾经在作文里写道：“妈妈回家了是我一个人的妈妈，上班了就是所有孩子的妈妈。”罗琳说，看到这句话时自己内心也很是触动，“有一次我在列车上为一个发烧的娃娃物理降温，当时我就哭了，因为在我上车之前，我的娃娃也在发烧，我却不能照顾他。”

也正是有了“列车妈妈”们的付出，才让“小候鸟”的迁徙之路更加温暖和安全。今年的春运已经开始，无数“小候鸟”在“列车妈妈”的护航下，踏上了与父母团聚的路。

李锐说，这么多年的春运经历，让她更加珍惜团聚，“看到这些娃娃哭着扑到来接自己的父母怀里时，我就觉得，我好像也感受到了这种团聚的温暖。”

红星新闻记者 叶燕 彭惊 图据受访者

编辑 周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