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寒傲似冰 |「原创纪实篇散文」念亲恩
作者简介
水.寒傲似冰,原名:赵淑霞,河北省衡水人。现居住于廊坊市。山东省清照文化艺术协会会员、山东省《清照文化》签约作家。已有数篇文章在阳光国际文学社出版。
现任阳光国际文学社团直播歌咏文艺部副主编兼主播,广东东莞市八位数网络科技有限公司早读、夜听主播,笑傲文学特约主播等多家微信平台主播。
【原创纪实篇散文】念亲恩
(谨以此篇献给一路走来风雨相携相伴的父老乡亲)
生命无常,人生苦短,
世态沧桑,人生百味。
旧事,难忆,愁苦,如织,丝丝缕缕,割舍不绝。
感叹世事叵测,
沧海浮沉由不得我。
愁苦,并非意味着沉沦、不振,
难忆,也并不是想要忘记,
而是一个人独自静默的时候,往日时光便潮水般袭来,撞击着心坎,
掀起一幕幕不堪回首的画面,
徒增满怀感伤与悲怆。
满腹无言的酸楚;
欲哭无泪的麻木;
悲恸入骨深感世间飘零的清苦;
然而更多的还是对乡情的眷顾、
对故土、父老乡亲深情厚爱的缅怀和感恩。
每每忆起当年旧景,心巢便盈满温馨、安暖。
秋末冬初的清晨,一个人,独自行走于蜿蜒曲折的千里堤坝,
雾,
漫天漫地,湿漉漉地侵染着衣襟,发梢,
点点晶亮的水珠润湿着脸颊、睫毛,
凉意倏然侵遍全身,
抬眼,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灰蒙蒙的,
迷雾笼罩,不见光亮,
太阳,
躲到哪里去了?……
一个人,走走停停,心头像被压了巨石,几尽窒息。
堤岸两边,光秃寂寥,了无生机
——
草,枯了,
徒留遍地枯黄在冷风中瑟索;
枝叶,落了,
一片片悄然无声簌然飘落;
沉静的小河,
没了往日的水草浮游、水鸭咕嘎,
少了人们溪边嬉笑打闹和流水潺潺的清脆……
黯然停步,
俯身,低头,
捡起身边一块儿圆滑的鹅卵用力投掷出去,
须臾,远方穿来如履薄冰的声响
……
又一阵压抑凌乱了思绪,
心,莫名,惆怅。
三十年前,比这个时节稍早一点儿的深秋,
广袤的原野,
到处充盈着金黄色,
瓜果飘香,大豆金黄,
棉花雪白,一片片银装素裹的世界,
——又是一个丰收在望的秋
母亲,病了,
很重,
两个来月卧床不起,米水难进,瘦骨嶙峋,
整个人病入膏肓,奄奄一息。
那是我记事以来家里最难熬的一段岁月。
——
父亲用慈爱、忍耐和毅力苦撑,
用坚强和劳顿尽心倾力维持着这个不堪风雨的家。
那年,我初中,二年级,
本来成绩不错,但就在那个秋天下滑得厉害,
心里总惦记着家里的事,生怕母亲就那么离开,
心,恐慌、燥乱。
艰难的日子,一天天的苦捱,
以至于后来有一天夜里一觉醒来昏暗的灯光下朦朦胧胧地听见母亲对父亲说出这样一句话:“要不咱考虑一下把婵(妹妹)送去吧,人家问了好几回了,我这病这么多日子老也好不了,咋弄……”
那晚,蒙着头,眼泪打湿了被单、枕头,
闭眼,
但再也没睡着,
第二天早饭也没吃一声不吭地去了学校,
心里,又多了一份忧郁,
怕说不定哪天放学回家就真得见不着妹了,
就这样,又在担心与紧张中渡过了很长时间…
随着时间的消磨,渐渐长大,
也逐渐懂得了当年母亲说出那样不得已的话不知要咽下多少无奈和心酸。
好在父亲没同意,他说:
“日子再难,也不能难为了孩子,再苦,也总能有熬出头的时候……”
那年,我十四,弟十二,
妹比我整整小了八岁。
就在那个秋天,母亲一病不起,全村人都以为她逃不过这一劫,三五一伙儿的前来探望,甚至有人开始为母亲筹划着身后事宜,家里人来人往,穿梭行走,但都是轻地,静地……
十四岁的我目视着这一切,不说话,也不会哭,心里反倒产生了一种叛逆、抵抗的情愫。
直到今天,
忘不了父亲那时候无助无望的模样;
忘不了左邻右舍看我的眼神充透着哀伤、怜悯;
忘不了邻家那位比我大六、七岁的哥哥双手抱头、掐着发根蹲坐在我家屋门槛无声抹泪的样子;
忘不了医生冲大家打着手势低呼:“液瓶里没反应了”时大家愕然、紧张的面孔,
也忘不了当时我心惶惶,想要大声喊出来:我妈不会死,她一定能活下来……”的油烹似的心履历程。
十四岁的我,当时心有愤恨,不过现在,从心底里感激乡亲们,感谢他们在我家最穷困的时候能够伸手相搀。
那时候,为了母亲的医药费东家挪西家借,乡亲们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地帮筹;
很多人宁愿撇下自己的活计也要帮着我们收拾庄稼、耕田耙地;
当白哗哗的棉花开满田地的时候,小伙伴们一起约定傍晚放学后愿意跟我一起去地里摘棉花……
我那时候个头小,整个人站在棉地里露不见头,
手,
被棉杈划得疼、裂,
身子被棉枝交缠得前进不得后退不能,
最后只得横冲直撞勒得棉桃儿满地飞……
太阳一抹黑的时候,
村子里开始掌灯了,
各家也起了炊烟,
香味儿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引地肚子咕咕叫,
但几个孩子胆怯得很,
路,
太黑,太静,
还有几口袋摘来的棉花,
后来,还是村里的几位叔叔婶婶们推着自行车找到大伙儿后才将我们送回家……
小时候吃过众家饭,穿过邻里乡亲大娘婶婶们帮助纳的千层底儿……
七岁的时候,有天中午放了学,家里没人,门反锁着,便让弟弟守在大门外帮着递柴禾,自己则侧身钻进了屋里学着做饭。
那是第一次自己做饭,水添得少了,锅盖被烤焦,差点引起一场火灾,是乡亲们发现得早才免了一场祸患……
小时候,是在乡亲们的夸赞中长大的,
但心里其实很脆弱。
每天提心吊胆,怕有一天母亲会真的突然而去,
怕妹妹真的再也回不了家。所以,尽力好好学习,
好好照顾弟、妹,
好好料理一些简单的家务、以及力所能及的农活儿,
尽可能让父母宽心,
除此之外,几乎再也找不出任何可以让他们高兴的理由……
树木秃了,来年还可以吐新枝,
百草枯了,春风轻拂,第二年又是一汪绿波……
岁月,如梭,三十年的光阴一晃而过。
父母老了,
年近七十,白发,驼背,
也起了褶皱、老年斑,
庆幸的是,
母亲的病竟然奇迹般的好了,这么多年也没再犯过,只是比较消瘦,但身体状况比较乐观,精神矍铄,
由此,大家也很欣慰了。
然而,任何时候想起这些曾经,都从心底里感激众乡亲们的功劳。
人生在世,世事难测,
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
然而,千回百转依然难以掌控命运的轨迹,
人这一辈子得有多少悲愁忧喜、酸甜苦辣得自己一口口的去吮吸。
人,生下来,活下去,到底得有多么不容易……
人都说“多事之秋”,
三十年前的那个秋天,我家遭此一劫,承蒙命运之神垂怜,众乡邻的帮衬,我们渡了过去;
不曾想,三十年后又是一个秋,弟竟然又在一次施工作业中遭受如此重大事故,两条腿伤得极其严重,不容乐观。悲恸的同时,也感受到人间大爱的温暖,包括众老乡,亲戚,朋友,同学们的热情支援。
所不同的是,三十年前,大家都在一个村子,每天都能见上几次,而三十年后大家各自奔波劳碌,很多人都已经离开了那个小村落,去到了全国各地的大城小镇,都有着自己的事业、唯一相通的是,我们的根还扎在一块儿,无论何年何月,乡情不改,亲情不忘,大家还拥着一份庄户人家那份难得可贵的质朴淳厚。
困难固然有,但不觉得孤单,因为心中有爱,有暖,有大家相惜相援的热情。
去年的时候曾经发表过一篇纪实作品叫做《母子.天涯》,里面记录的是自己零九年的时候发生的悲切的故事,那也是一个秋天,九月里的故事,就在那篇文章里我曾经写下这样一句话:“就在那几天,流干了身体里所有被储藏的眼泪,我想,以后的日子,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让我流泪的事了……”
然而,当现实再一次让我濒临崩溃的边缘,
除了懵然、怜爱、心疼、眼泪……
然后就是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一定要撑住……
除此之外,
我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如何才能让弟减免如此难以承受的痛苦……
晨曦微露的冬日,
千里堤坝上,独自走了一程又一程,
三十年的光阴电影似的一遍遍反反复复的上演,
感慨,感伤,也有感动,
企盼上苍命运之神再次光顾,
保佑弟弟能够守住这份不幸之中的万幸。
抬头望向远方,
云雾已经逐渐消散;
岸边的草丛在微风里摇曳,像是唱着顽强不渝奋斗不息的生命交响曲;
光秃的白杨直指苍穹,似乎在蕴育这一整个冬的新生力量只等来年蓄势待发;
低头,
俯身看去,几近冰封的小河沉默宁静,
心里竟然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力量,
那是因为,
我似乎听见了春天里它在欢快地奔腾流淌……
浓雾,在阳光的投射映照下逐渐褪去了灰蒙蒙的幕衣;
一团团一簇簇的芦苇荡在晨风里颔首轻扬;
林中,渐渐有了鸟儿啼、雀儿啁、
还有,不知哪里来的只小野兔警惕地竖起耳朵试探着蹦跳、觅食然后“嗖”地蹿向别处,
心里,忽然凭添了些许暖意荡漾,
一缕阳光斜映在额上,
温馨的感觉让人一下子豁然开朗
————
我看见
——太阳,
出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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