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文章不为别的 清明节 祭奠姥姥

清明节到了，又到了生与死碰撞的时候。这几天给姥姥扫墓。年纪越大感慨越多，思念也就越厚重。

这一晃姥姥已经走了八年了。八十多岁的老人，一生命运多舛。

生在抗日战争时期，战争和穷困饥饿一直是她童年的阴影。小时候经常听到她说起，为了躲避战乱怎样跟着一家老小半夜躲进玉米地。七八岁的姨姥姥因为受伤没条件医治碗大的伤口长满蛆虫愣是疼痛而死。年纪不大的姥姥，过早的经历了人间的生死苦难。

好容易长大嫁了人，姥爷是个激进爆裂的男人。听妈妈说，姥爷年轻的时候经常腰疼腿疼，姥姥每次给他一按就是半天，有时候累了或者睡着了按的劲儿小了经常被姥爷一脚踹下床，然后姥姥又赶紧默默的爬上床去继续伺候着。姥爷原本是北京某知名医院有名的科室主任，可以把远居农村的姥姥和四个孩子带出去，结果因为姥姥太过善良，被公婆和大姑小姑一堆人拦着要死要活最终做了一辈子农妇。姥姥善良到什么程度，家里两个妯娌四个大小姑子，其中一个大姐智力障碍，姥姥嫁过来就开始当自己亲姐姐一样端屎端尿的赡养直到大姑姥姥八十多岁善终。因为怕姥姥走了没人托管，姥姥被姥爷带出去几次又被公婆闹回来。一气之下姥爷辞去工作回到老家成了地方上的一位名医。

后来国内运动姥爷站错队伍被批坐牛棚愤恨交加英年早逝，去时才刚五十岁。那一年我出生，伴着我长大的是姥姥一直任劳任怨和善良开朗。记得我十多岁的时候，姥姥还曾几次想过找个后老伴，结果因为几个儿女的反对而不了了之。后来我到外地，每每回家姥姥经常跟我讲起当年她跟姥爷在北京见过的世面，也总是透露想出去转一转的心愿。姥姥是个不服老的时尚老人，可惜我那时一个人在外面闯荡衣食无着有心而无力。

转折点是姥姥七十多岁那年，一直身体不太好的大舅突然病故，我至今记得姥姥那时被人劝在房间里边哭边絮叨，你去找你爹了，虫子咬你你也不知道疼了，留下我一个人了…想起来真的是心酸。大舅的离世让姥姥备受打击，从此她很少再有笑脸，剩下的却是经年累月的苦怨之声。因为几个儿女都没有走出去全部留在农村从事劳动，反而姥爷苦心带出去的几个侄子侄女各个走进医院落了户成了出息人。大舅生病时反而没少陪着笑脸相求送钱送礼，好人就这样没好报，姥姥陷入深深的疑惑和怨愤。哪知道更大的打击还在后面？过了没几年，一直体壮如牛的小舅舅突然心梗离世，姥姥一下子仿佛被抽空了，想起来就跟周围的人念叨，经常独自掉泪。从那时姥姥身体直线下滑，开始眼睛总是疼痛，以为是思念孩子们哭的，后来眼皮开始长东西，越长越大，全家人都知道不好了。我把她带到北京看大夫，大夫看完了轻轻说岁数大了八十多了，想吃点啥就吃点啥吧…

为了让他换个环境，妈妈和姨妈把他接到我们这边。但是姥姥不愿意离开她几十年的熟悉的家，也可能那时姥姥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一些事，脾气开始变得古怪急躁。以前最喜欢孩子的她每天训斥妹妹家小孩太闹腾，无论姨妈家还是我们家，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没有顺意的地方。到最后竟然连电视机上关机后的小红灯都嫌刺眼。后来还是嚷嚷着回自己家。不得已把她送回去，那时候小舅妈和表弟他们还在继续着舅舅生前的养殖业，基本不在家住。姥姥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一个人独自在家。有一次妈妈跟我说去她家看她，一进院子就看见老太太扒着窗户向外张望，这年纪的老人没几个了，老太太不会开电视，也不能走出去，一向爱跟别人絮絮叨叨的老人，此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想起来真是凄凉。

等再次接过来的时候，姥姥开始出现大便失禁，当姨妈跟妈妈说起的时候，我说不出的压抑痛心。一个头脑清晰热爱干净的老太太，突然有一天大便失禁拉了一裤子，这对她意味着什么…

姥姥走的时候我没回家，那时候婚姻出了状况，一个人在外消沉落寞谁都不想见，听到噩耗我一个人哭了很久，感觉生命真的是脆弱，呼吸之间，一个人你永远再也看不见。但是却也为姥姥终于脱离了衰老病痛去和她惦念了一辈子的丈夫儿子见面，她终于可以轻松了！

至此每年回来都会去看一看，姥姥姥爷的大坟头，舅舅小舅的坟围绕周边，姥姥一辈子顺从的丈夫，溺爱的两个儿子，，一家四口子终于见面了，但愿在另一个世界，姥姥能够享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