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浩文苑」又是一年教师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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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师节快乐
在张滩上高二那年,老师们迎来第一个教师节,印象中,学校仅给每个老师发一块镇纸石条作为纪念品。尽管纪念品并不值多少钱,但老师们乐呵呵地,脸上洋溢着节日的笑容。是呀,老师们刚从臭老九的污名化地位解放出来,国家又设立专门的节日,也难怪老师们如此高兴。当时国家提出尊重知识、尊重人才,而教师又是知识的化身,很受人尊敬。那是教师们的黄金岁月。
1975年我已八岁还是流鼻涕的放牛娃子,在父母的强迫下极不情愿地背起书包,到三四里之外的程家院子本大队小学上一年级。浪荡惯了的放牛娃,猛然投入人群中,只感到恍然木然。在学校第一年备受煎熬,一言未发,一字未写,操心着赶紧放学回去放牛顺带砸马蜂窝。老师赐给我一个“来哑巴”的称号,不用说,第二年接着上一年级。
第二个一年级的第二学期,突然调来两个年轻女老师。贾老师瘦弱白净,说话细声细气,为人和善,给一二年级上课。王老师来自前川的张滩兰沟,高大健壮,大脸盘大眼睛,说话大声鸹气,带三四五年级的课程。王老师看到学生调皮捣乱,大眼睛一抡,学生龟孙似的,焉焉地回到座位,半天不敢吭气儿。放牛小伙伴在放学路上议论:王老师歪(家乡方言,厉害的意思)得很,给我们套上笼头子,胡别跳不成了。
那时刚拨乱反正恢复正常教学秩序,除了两本小指薄厚的语文、算术课本,没有任何辅导材料。王老师教书就一个绝招:教完课程后,学生必须把课本一字不差背诵默写下来,如果不能完成,放学要留在学校继续背诵默写直到过关。没几天学生们都害怕这个“狠招”,只好用心背诵默写。再就是对学生手段“粗暴”,动辄骂学生“洋芋”、“木头”,用小指粗细的教棍儿敲打不专心的学生。好在放牛娃出身的学生心理耐受力很强,刚被老师收拾得灰头土脸,转身嬉皮笑脸,活蹦乱跳。
看似最笨拙的招数,硬是把我们这帮野惯了的放牛娃拽回课堂安下心来学习,养成自觉学习的习惯。那是缺吃少喝的年月,教师待遇低的可怜,公办代理教师每月28块钱,民办教师每月6块钱,在生产队记工分分粮食。每天下午把学生放回家,王老师她们到不远处的水井担水,捡来树枝柴禾,把红苕切成疙瘩,在土灶铁锅煮包谷稀糊粥当饭。菜只有一个:萝卜缨子泡酸菜。
图|程家院子
王老师教我学会汉语拼音和查字典,养成爱好阅读的习惯,为后来的学习打下很好的基础,让我至今受益。王老师早已退休,三年前邀请她到我老家,她一再坚持步行四五里路到当年的学校,不,现在是学校遗址看一下。当年土木结构教室早已坍塌,长满了树棵野草,昔日的学生各奔东西或步入老年。这里见证过老师们的青春岁月和朗朗书声,如今俱成云烟往事。
王老师的严厉管教彻底改变了学生的散漫风气,加之后任一茬茬老师的努力,这个人口400出头的小山村,先后走出高中生四五十个,大中专学生二三十个。当年的放牛娃有的在党政机关、金融机构、司法机关上班,有的成为企业高管或老板,有的外出务工挣钱改变了命运。
不难想象,如果没有老师们的启蒙教诲,懵懂撒野的放牛娃迈不出人生第一步,大字不识一个,出门都辨不清方向,谈何改变命运?
图|康乐小学遗址
图|康乐小学王老师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升学到六公里之外的勇敢初中学习。当时学校分来一批刚从安康师范学校毕业的年轻老师,这是文革结束后招录的第一批师范生。当年只有出类拔萃的学生才能考上中专师范,经过几年学习分配到山区学校任教。他们深知山区教学的落后,铆足了劲儿倾其所有为学生授课。让我记下他们的名字:崔顺成老师、刘荣忠老师、张永奎老师、高武平老师、沈行平老师···。向成龙老师是本地人,虽不是师范毕业,却有丰富的教学经验,把生涩的古文讲得活灵活现引人入胜。
他性格温和,对学生循循善诱,从不训斥。上课有学生打闹,他回过头说淡然地说:诶,这娃子,上课么。时间一长学生知道他没“煞气”,但很尊重他。刘荣忠老师来自前山的张滩古庙岭,见多识广,擅长带物理化学课。崔老师带数学课一丝不苟,板书文字工整,图形美观。校长吴孝恒是矮个子,经常穿着草鞋,比当地乡民还显得土气。据说他曾经上过多年私塾,毛笔字写得很好,在方圆一二十里威望很高。
他迟早虎着脸,只要有他在学校坐镇,那些躁猫儿躁狗儿的调皮捣蛋学生都规规矩矩不敢造次,学生背后称他“吴老歪(年龄大而且严厉的意思)”。有时一群学生打闹嬉戏,有人说“吴老歪”来了吓得一哄而散。黄镇山是典型的本土老师,黑脸矮个,有点驼背,擅长打篮球和音乐,除了代课,还组织各年级举行歌咏比赛、篮球赛。那时,勇敢初中校园欢声笑语,歌声飞扬,充满了活力···。
图|原勇敢初中现状 远景
图|原勇敢初中吴校长
图|原勇敢初中语文向老师
1984年升学考试到张滩上高中。张滩中学大门两旁是高大葱郁的翠竹,一条鹅卵石铺就的中大路直通到后,把校园一分两半。大路的两边各是几排五十年代青砖灰瓦房子,显得斑驳陈旧,大路中段右侧一颗小合抱粗细的榆树,树的半腰挂着碗口大小的铜铃,垂着一条长绳子,是上下课打铃用的。当年百废待兴,好在老师当中有一批五六十年代的老牌大学生,班底厚实。
八十年代初,张滩中学的高考通过率比城区学校还高。带历史课的张广壁老师个子不高,方形黑脸,戴着黑框眼镜,一副老学究的模样,五十年代毕业于陕西师大历史系,当年是安康地区历史教学执牛耳者。他的历史课讲得纵横捭阖,生动有趣,成为文科生高考拿高分的主打课;张会荣老师,一身农民穿着土得不能再土,谁也看不出他是陕西师大地理系的高材生。他住在学校不远的张滩后堰,手上迟早夹着香烟,指头被烟熏得渗黄。为人温善的他,个别时候脾气大得吓人:对不用心学习者严厉呵斥甚至喝令跪下,经常陪伴学生上晚自习到十二点以后,他带的地理课也是高考拿高分的项目;袁善福老师,五十年代西安体院老牌毕业生,教会我们投铅球、跨栏等十几种田径运动课程,更不可思议的是,还带学生到黄洋河学游泳;孙世福老师刚从师范毕业,西装革履仪表堂堂,皮鞋擦得一尘不染,给我们带语文课。最大特点是思维活跃,善于启发调动学生的积极性。
讲授杜甫《望岳》这首诗,仰扬顿挫击节成诵,几分钟过后,大部分同学就能背诵,学生都爱上他的课。作为班主任他似乎不咋管我们,却对我们的小动作一清二楚。因他和我们相差三两岁,看来年轻的心总是相通的。英语老师杨帝广,黑脸矮个其貌不扬,教学很是认真,有时用英语调侃那些捣蛋鬼;清秀文静的英语老师彭青,虽被调皮的学生气哭,还是认真耐心为我们上好每节课。我上高中时才开始接触ABC,英语是短板,即便如此,高考时英语还差点达到及格线。不用说,这凝聚着英语老师们的心血。
图|张滩中学老校舍
张滩中学英语杨老师
张滩中学地理张老师
张滩中学数学胡老师
1989年在西安上学期间,当年四月份的一天,我因为饮食原因突发急性肠胃炎,上吐下泻昏倒在宿舍,同学们掐挤人中穴把我唤醒,班主任祁老师和七八个同学用脚踏三轮车把我送往医院,量血压为20读数基本失压,医生说再迟来十分钟没救了。在双手臂插入大号针头输液两瓶后我算是彻底清醒过来,看着老师和同学们守在床边····是老师和同学把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那是救命之恩哪!没有他们,也就没有我现在还能在电脑上捣鼓这些文字···
后来看到很多学子选择师范专业成为教师,感到由衷欣慰。回想自己的求学经历,人生际遇一班呕心沥血、尽职尽责的好老师,真是上天的眷顾。现在的职业磨掉了灵性,想不出如何感恩老师的话语。思前想后,其实对老师们最好的感恩就是记住他们,故以此粗拙的文字向所有老师们致敬。
(篇幅所限,未能着墨于每位老师,谨表歉意)
作者|野猫,摘自陕西腾浩律师事务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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