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黑色七月你还记得吗？

文/裙子

永州市三中属于市级重点高中，校园里有个池子叫“碧云”池，据说以前一到夏天荷花盛开，美不胜收。但若若和青云他们（1997-2001，1998-2002）上高中那会没有什么荷香满园，只有一潭死水。荷花池的边上有个书院（更像一个祠堂，从没见过开门也不知里面是什么样），书院本在池子的左边，后面因为建设的需要移到了池子的右边，重新修建后的书院焕然一新，但少了一些古朴的味道，书院和池子合在一起就是有名的永州八景之一“恩院风荷”。

恩院风荷

01神树砍了，怎么考大学 呢？

书院重修之后的一年跟着又种上了荷花，昔日的“恩院风荷”终于又回来了，那时青云已经毕业了。书院的边上是垃圾站，一到晚上垃圾站就变成了老鼠们的天堂，老鼠们夜夜在此笙歌燕舞，狂欢纵乐，有老鼠便有猫，但三中的猫似乎对老鼠不感兴趣，它们每天吃剩菜剩饭都已经圆滚滚。垃圾坑南面的围墙外面是一个养猪场，养猪场时不时传来猪八戒的“徒子徒孙”的嚎叫，特别是它们饿了的时候，一声比一声高，此起彼伏，经常把学生们也叫饿了，饿了的学生们一边看似认真的盯着拖堂的老师，一边在抽屉里偷偷的把饭盆敲的当当响。

荷花池的西边是学校的主教学楼，北边是老教学楼，老教学楼主要是供复读班的学子使用，边上有个小花坛，花坛边缘用混泥土浇筑，很适合学子们在此晨读和饭后小坐聊天。体育老师说花坛边本来有棵古树，古树被砍掉之前，三中的升学率在永州数一数二，古树砍掉后，三中的升学就每况愈下了。说这话时体育老师满心的愤懑， 他说树是有灵魂的，古时候的书生都在树下读书备考，砍掉了树就把“书魂”给砍掉了，书神（树神）就恼了，这能不影响孩子们升学吗？

这些话听来虽有些胡扯，但也未必没有科学依据的，好的校园环境肯定会令学生们身心愉悦，读起书来自然也是神清气爽斗志昂扬。那棵大树上据说还刻了些诗句和暗号，看来确实有很多美好的回忆和故事。不过虽然应届毕生战绩越来越差，但三中的复读班却越来越好，每年考到京都去的大有人在。若若在三中先经历了应届生的黑色七月后又经历了复读生的黑色六月。

02 体育生青云已经识得愁滋味

青云在高二时加入了体育生的训练，他自知文化成绩太一般，参加体育招考考上大学的可能性更大。可是半个学期下来，青云的体育各项专业成绩也很一般，另外他还有了别的烦恼，那就是来自“夏娃的诱惑”，他被楼下高一年级的一位身材高挑长相清秀的小师妹给诱惑到了。

那天体训完他在校门口的快餐店吃饭，快吃完时，来了一位漂亮女孩，大大的眼睛圆圆的脸，雪白的皮肤上长了几粒青春美丽痘，长发扎成马尾充满朝气，女孩独自一人拿了点的菜在他的对面桌子坐下。店里的灯发出暖暖的橘色光，女孩在橘色灯光下光彩照人，眼睛明亮有神，嘴角上细细的绒毛满是青春气息，白皙修长的手正认真地夹着菜，正微微张开口准备好好品尝食物的美好。

青云看得津津有味，女孩吃得津津有味。要不是同学催着他走，他还真想一直看下去，青云恋恋不舍的走了顺便替女孩买了单，只恨自己没勇气走上去聊两句。

03 A2班的班主任比体育生青云更烦

若若是三中高一A2班的学生， 她刚到学校报到的第一天，班主任就特地找她聊天。班主任说听说你们水口山的学生都很调皮难以管理，我知道你成绩还不错也看得出你是个有能力可以独挡一面的女孩，我希望你能主动参与到班级管理中来，帮助我一起管理好A2班。若若当时有些似懂非懂，但很快就明白了，班主任所采用的方法就是让调皮不服管理的学生参与到班级建设中来，给他们任务建立他们的责任心，当然若若不是调皮的学生，相反她很规矩从不打扰别人，只是她也来自水口山，然后班上大概有五分之一的是来自水口山，其中还有几位是靠关系进来的学生，班主任不得不多留一个心眼。

若若的第一节体育课就听体育老师讲了那棵古树的故事， 体育老师那天喝了点酒，脸红脖子红， 他说得有些慷慨激昂，貌似对学校的领导有不少怨气。高一的若若青春活泼充满对未来对象牙塔的向往，她对体育老师说的那些有些不屑一顾，考不考得上大学能与“少了一棵树”有多大关系呢？在她所知道的好大学中除了清华北大还有一个南开，初二时有一次语文老师提到了，她觉得“南开”两字甚是好听，就牢牢地记住了。

考大学的愿望是美好的，可惜她所在的A2班一开始就有些乌烟瘴气，虽然刚调到三中来的班主任老师自始至终就很注重班级管理，一心都在学生身上，但她的担忧还是应验了。每天甚至每节课都有两三个男孩“姗姗来迟”，穿着拖鞋吧嗒吧嗒拖进教室，鞋底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尖锐而刺耳，班主任刚开始是耐心说教，到后面严厉批评但效果甚微再后来便听之任之了。更糟糕的是班上还又一两个特别早熟的男生一天到晚就想着泡妞（据说初中就开始谈恋爱了），那两个男生长得虽高大帅气但成绩差没事老爱写纸条骚扰女生。

班上也有一两个数学特别冒尖的男孩，令人遗憾的是一个对学习不上心整天沉迷于象棋，甚至有时因为在街边跟老人下棋赌棋而耽误了上课，另一个男孩是若若的同桌但家里实在太穷了只上了半个学期就退学了。若若的数学也不错，刚入学时帅气的数学老师给高一新生进行了高难度的摸底考试，若若就是考过60分的几个学生中的一个。

为了让这些不听话的学生没那么多精力和时间，班主任一个学期换几次班干部后面就全部换成这些“不听话的少年了”，“不听话的少年们”刚上任那一阵好像还真好一点，但他们“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照样违规违纪。高一年级下学期还没结束有三个 男生就自动退学了，他们的心早已不在校园，而是多姿多彩的社会。走了几个坏学生，班上的纪律和成绩依然没有好起来。然后班级的管理大任最终又由成绩好的男同学女同学担起了。

04 老师们痛恨的猪叫声

班上的整体成绩没有起色，体育老师又发声了，他挺着大肚子雄赳赳气昂昂的喊道：“你们知道为什么靠南边的几个班的成绩都差吗？你们听听这声音，天天与猪为伴，能不沾染猪性吗？这猪就是饭桶，一天到晚就知道叫吃的，你们在教室里坐着，谁还能用心学习？”。

体育老师一边说，那边的猪们一边叫，体育老师说一句猪就嚎一阵，体育老师口水说干了，猪们还是嚎得起劲，学生们便在座位上哈哈大笑。猪影响了A2班的课堂纪律和教学效果，但到后来猪又成了学生们的笑点和寄托，这些不懂纪律的猪们总在老师们发飙时突然来几声不合时宜又让人忍俊不禁的叫声。后来所有的老师都和体育老师一样对养猪场充满了不满，猪屎臭勉强可以接受，但猪叫起来真让人抓狂，他们都觉得学校领导很怂，交涉了那么多次都搞不定一个养猪场（后面这个养猪场的地终于被征收了，并在那边建了一个篮球场，但已是若若他们毕业多年之后的事了）。

很快到了高一下学期，A2班的纪律越来越差，成绩也越来越差，因为月考成绩差，高中唯一次的全班春游被班主任义正言辞有理有据地取消了（此后的高二高三学校就没提过郊游的事了），但高一的学生们大多还是单纯快乐的，楼上高二青云他们班却陷入了绝望状态， 他们马上要面临文理分班，据说他们那个班因为成绩差不会是文科班也不会是理科班，而是彻底解散安插到别的班去。那一阵子若若他们上课时除了听猪叫还经常看到满天飞舞的纸飞机，特别是下课的时候，从青云班上飞出来的白色纸飞机带着末日般的壮观，几十甚至几百只往下飞，除了二楼青云班的好像还有三楼高三班的。有的飞得高，有的飞得远，有的一开始就失去了平衡，但最后都掉落在地上。

于是学校开始整风，但法不责众，骂骂也就过去了，很多学生对考大学已经完全不抱希望了，每天也还会认真做题，但总会觉得累又把所有的疲惫和哀思寄托到听猪叫去了。

05 若若师妹成了师姐

若若吃完饭准备叫老板买单，老板指着已走到门口的青云说，那位帅哥已经给你买了，你不知道吗？若若走上前去要说谢谢，青云却望着她笑笑大步地走开了。后面若若就经常碰到他了（可能以前也经常碰到毕竟教室在同一面），每日放学后女学生们都要经过操场回寝室，这一段不长的路程女孩子们总会被正在操场上训练的体育生们所吸引，体育生中总会有一两个长得帅气的男生，青云是属于长得很普通的，背还有点微微的驼。若若很喜欢一个身材修长的体育生师姐，师姐有着好看的小麦肤色，跑起来就像一头美丽的骏马，两个酒窝笑起来甜甜的。师姐给她打过一次热水后她们就认识了（学校的热水好像是体育生的专属，其他的学生很少能机会打到），师姐很热情每次看到她都笑嫣嫣地跟她打招呼。

看着师姐他们训练的时候，若若总想如果她是男孩一定要找个师姐那样的女朋友。若若这样想的时候，青云却在想如何把若若变成自己的女朋友。每次碰面他总想找机会多聊几句，可若若每次却快速地敷衍两句离开了。情愫在少年心中暗涌，天上的月亮却不知道。时光如梭， 高二下学期结束后，青云就是正儿八经的高三学子了，通过自己的努力如愿以偿走过黑色七月拿到大学通行证才是他的头等大事。

进入高二，若若也变成师姐了，A2班终于告别了与猪为伍的日子，教室搬到靠食堂这边的二楼来了。跟若若打过几次乒乓球的同年级女孩淑心也准备报考体育，加入了体育生训练，她的耐力和爆发力极好，在高一的校运动会上取得了很不错的成绩，当时的1000米跑若若也参加了，但若若虽腿长个子高却是个虚胚子，因为平常没训练只跑了一半就有种要死的感觉放弃了。淑心是个天生的自来熟，活泼开朗很快就跟青云他们这些师兄师姐熟了起来。有一次晚饭后，淑心约若若到小花坛边上来聊天，她问若若对青云是什么感觉，她说青云很苦恼总觉得若若对他若即若离，若若对这个若即若离哭笑不得，笑着说：“淑心，我觉得你们两个倒很般配，我对谈恋爱不感兴趣”。

透过稀疏的树叶，若若看到了独自在操场上踱步的青云。后面再见青云若若发现她就不怎么跟自己打招呼了，淑心依然还是以前那个阳光灿烂的女孩，但看着看着就瘦了，少了往日的光泽。后来听说青云的黑色七月是彻底黑色了，大学没有向他招手。再后来又听其他的同学议论淑心和青云，说他们谈恋爱了，高三时有段时间淑心还请假了，便又有人说淑心早恋怀孕了。

文理分班时若若令人诧异的选择了文科班，因为在同学的眼中她的数理化一直还不错，其实若若除了英语不好，其它科目都算中上，只是不管哪一科离所谓的“天赋异禀”还太远。若若之所以选择文科班，是因为那时她超喜欢三毛，三毛曾说过“我自己的事情都写不完，哪有时间来虚构呢”，若若觉得自己虽没什么故事，但这世界有那么多有趣的人那么多有趣的事也是写不完的，她也想用文字去记录，去讲述。

那时三中有个“碧云文学社”，碧云文学社会不定期的出报纸和刊物，碧云文学社的第一期报纸就有若若的散文，可若若也只投过那一次稿而且是语文老师主动替她推荐的一篇作文，若若后来本来还想多写写，可语文老师是个典型文弱书生，没上几次可就去养病去了，虽然骨子里对教学满腔热情但身体太不给力。后面代课的语文老师是个只管上课的老师，学生掌握得怎么样似乎与他没什么关系，若若课后写作的心也就淡了。

06 黑色七月是真的黑

高三分班后若若所在的A2班毫无疑问地步了青云班的后尘—彻底解散，只是A2班的人不折纸飞机，A2班很多学生迷恋转书转笔，那才是他们的乐趣。高三第一次班会若若因受寒拉肚子迟到了，班主任兼教导主任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们从A2班来的学生都鬼喽鬼起，没一个好的，又是水口山的，就更不听话了。”

若若站着被骂了几分钟后才被允许坐好。若若一直很诧异这个上课需要学生指点才上得下去的老师是怎么当上老师的以及后来又怎么会被那么多男同学叫“恩师”（上完高三的第一节若若就后悔选文科了，她太想念之前那个思维敏捷的数学老师了），恩师唱得一嗓子好歌，据说还常去歌厅风流倜傥潇洒不凡小三不少，后面还抛弃发妻娶了学生，在这一点确实是让广大男生羡慕的。

到了高三若若也全心备战高考了，好像周围很多事和人都变得遥远和虚无了，与若若他们最亲密的便是那一堆又一堆做不完的试卷，青云和淑心当然也是离她很遥远很遥远了，她甚至连淑心有没有参加高考都不知道，那时有个高二的男生不晓得从哪找到了很多情书范文，天天追着若若递情书，若若忍无可忍把一封情书批的一无是处之后又还给了他，终于那个男生不再堵她了，然后若若的黑色七月来了。

黑色七月，考试结束的那晚操场上火光熏天，资料书籍撕的撕烧的烧，也有一些白色的纸飞机在飞，教室那边时而传来怒吼声.......睡前又听说有个男孩徒手打碎了玻璃，有个女孩忘记了回寝室的路。

第二天若若带着一瓶幸运星两块巧克花了五块钱坐车回家，妈妈蒸了鸡炒了血鸭。

（2002高考，若若的英语考得极差，150分，她60分都没有，然后在妈妈的建议下毫不犹豫的复读了。若若一毕业三中就建了新宿舍，女孩子们不用大冬天因抢不到热水而洗冷水澡了，学校还在校外的一个废弃的职高有模有样大规模地办起了复读班。校园是越来越美了，却不知如今的升学率怎样，若若有时会想念那年那些到处蹿的老鼠和猪叫声还有那末日般的纸机，那画面异常壮观，令人刻骨铭心，有出一种不可言说的“神奇”。）

后记

故事不完全是真的，但关于高考的却完全是真的，漫天飞舞的纸飞机、操场上的火光、打碎玻璃的怒吼太真实了，对大部分高三学子来说，那些年的七月，悲壮又无奈。2002年之后，高校扩招，很多人如愿以偿进入大学，但一纸文凭却不如之前那样璀璨夺目了，且各种形式的办学花样百出，学知识拿文凭也不止高考这一条路，但参加高考进入大学还是主流。

2010年之后随着科学技术人工智能的飞速发展，社会进入高科技时代，各类学科边缘化，全球经济靠知识和科技来驱动，跟以前相比看似机会和选择更多，但竞争也更加激烈，具有高“学力”能够把知识和实践相结合的综合型人才是社会最需要的，好好学习掌握高知和高科才是真正的酷！

祝马上要高考的高三学子考出好心态，正常发挥奖鸡腿，超常发挥奖烤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