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中文文章才能毕业 能拯救大学生的中文写作能力吗？

圳论评论员 姚龙华

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光学工程博士点最近立了个新规：“从今年入学的博士生开始，必须发一篇中文文章或论文才能毕业，哪怕在媒体或杂志上发一篇科普文章，甚至科技新闻报道都可以，但你不能没有。即使发再多很好的英文论文，也不行。”

按照相关教授的说法，之所以“出此下策”，不是一时冲动要为难学生，而是因为现在的大学生，尤其是理工科学生的中文写作能力实在太差。有部分人看英文、写英文都很流畅，但回到母语上来就错字连篇、没有条理、不知所云。

事实上，大学生写作能力不高的问题近年来常被吐槽。“综合近年来奥斯卡最佳摄影奖来分析这《拆弹部队》和《阿凡达》两部摄影代表性的强的电影以及奥斯卡对数字时代电影拍摄的审美倾向”，难以想象，这竟然是一篇2014年的博士论文里的小节标题，不说它冗长得一口气读下来要人命，单是其间充斥着的大量连小学生都能看出来的低级错误，就会让人直呼“奇葩”。

经过12年的语文教育，以及高考作文的历练，大学生的写作能力却被教授们嫌弃——逻辑思维能力差，规范语言不会用，连摘要都写不好。到底是为什么？有人一针见血地指出，现在的中小学语文教育过于模式化，写作都是有套路的，过于知识化、考点化，生活化、应用类的写作比较少，没有唤起学生对语言，尤其是对汉语千变万化、魅力无穷的感觉，学生们懂得死记硬背、考出不错的成绩，但阅读、思考、写作的能力并没有同步提高。

大学生中文写作能力差，是中小学语文应试教育模式的显著“后遗症”。据此而言，发篇中文文章才能毕业，并不是拯救大学生中文写作能力的根本途径。毕竟，倘若能写出合格甚至优秀的英文文章或论文，即使自己写不好中文文章或论文，那么找个翻译代劳一下语言转换工作，也不是什么难事。如此一来，有可能学生的中文写作能力没有提高，反倒催生了弄虚作假的行为，得不偿失。

拯救大学生的中文写作能力，根本上还是要靠科学的语文教育。高考改革的大方向，是语文、数学和英语作为统考科目，其中英语可以多次参考，取最高分纳入总分；数学难度下降，拉分不明显；语文增加古文占比、难度上升，成为最易拉分的科目。随着高考指挥棒的变化，“得语文者得天下”理论上是一种基本趋势，可以引导中小学生在语文学习上投入更多时间、精力与热情。不过，值得注意的是，只要还处在应试教育模式下，阅读、写作还是不可避免地会或多或少落入“知识化圈套”。

大学也有语文课，原本可以摆脱应试教育的功利化倾向，成为推进大学生人文素质教育的关键一招。早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时任华中理工大学校长的杨叔子收到一封学生来信，信中说：“中国大学生英语等级考试不及格，不能获得学位，我赞成，因为改革开放要用外语；但是学生在日常写作中错别字一大堆，用词不妥，造句不通，文章不顺，竟然也可以拿到学位。请问校长，这应作何解释？”杨叔子将信带到了校长办公会上，在他的提议下，中国高等教育史上的一个里程碑式决定诞生了：不论本科生、硕士生、博士生，必须通过学校组织的“中国语文水平达标测试”，不合格者不予颁发学位证书。

之后，教育部一再重申要重视大学语文课，国内许多高校纷纷应时而动，将其作为面向所有本科生的必修课。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如今的很多大学课堂里，大学语文课依然处于边缘地带。即使跟其他公共课相比，大学语文课在课时、学分上也处于“弱势”，其效果有限，也就不难理解了。而有一个事实我们无法忽视，即从《汉字英雄》《中国汉字听写大会》，到《中国诗词大会》《朗读者》《见字如面》，一个个汉语文化节目的走红，说明年轻观众对母语是有需求、有热情的。学生们爱看汉语文化节目，却不爱上大学语文课，只能说明语文教育还存在问题，对学生们缺乏吸引力。

语文学习是个慢功，不能急功近利，需要大量阅读的积累、写作的练习。有学者提出，大学语文应该更多转型到写作课，更加突出语言作为一种工具的作用。事实上，很多世界顶尖名校都把“表达能力、批判性思维能力”作为大学期间应养成的极为重要素质，都开设了体系完整的写作课。哈佛大学将写作课列为全校唯一的通识必修课，旨在提高学生学术性表达的技能与艺术，进而提升学生人文素养和写作能力。好消息是，国内大学也在朝着类似的方向探索。比如，清华大学在2018级新生中开设“写作与沟通”必修课程，计划到2020年覆盖清华所有本科生，并力争面向研究生提供课程和指导。该课程定位为非文学写作，偏向于逻辑性写作或说理写作，以期通过高挑战度的小班训练，显著提升学生的写作表达能力、提高沟通交流能力、培养逻辑思维和批判性思维的能力。期待更多大学get到科学的语文教育方式，让学生们真正爱上语文、爱上阅读、爱上写作，写出更多文字优美、干货满满的好文章、好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