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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外记》第三回 洞庭湖吕岩祭湘妃 黄鹤楼二客说因缘

2020-11-25 19:0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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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洞庭湖吕岩祭湘妃黄鹤楼二客说因缘

回头再说那吕岩,因自师前夸下海口,自云要下山度众三千。其始也壮志凌云,往来奔走。无奈苦觅经年,周游环寰,但见世上无非多是些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终日唯蜗角营生,蝇头逐利,汝虞我诈,弱肉强食,天良丧尽之辈。做人尚不够格,又如何做得神仙?那道人不禁大生懊恼,直悔当初孟浪不听师言,落得自讨苦吃。本欲打道回府,但若就此归山,又甚觉没颜面。于是索性把度生之事搁至一边,只管游山玩水去。

那吕岩原本是个风流才子,性好吟咏唱诵之事。若逢古今胜迹,必当躬造猎访一番,绝不肯轻易放过。因早闻得江南有三大名楼,墨迹显赫,遗憾无缘登临赋诗久矣,此时正好乘兴观摩也。那道人一念及此,顿时兴致盎然,欣然前往不题。且说那一日,吕岩来到江西滕王阁,但见其阁因披黄巢兵火,早已颓败不堪,满目疮痍,哪有什么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之景致。触景生情,不禁大为扫兴,叹道:“世法无常,兴废无端,信不虚矣。王勃王勃,且待吾为汝修改几句,看看如何?”那道人叹罢,随即要过笔墨,宛若龙蛇,往墙上一抹,鸦涂直下。你道他写个什么,原来却是这四句——

闲云潭影日忧愁,物换星移烂阁楼。

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孤坟半笠髅。

那吕岩题壁罢,信手将笔往地上一甩,拂袖出槛,头也不回,扬起羽袍,直望洞庭去了。

且说吕岩煞是扫兴,一路上又寻思道:“传闻那洞庭中有君山,景色致幽,仙迹颇多。早闻刘禹锡有‘遥望洞庭山水色,白银盘里一青螺’之妙句,此青螺即君山也。且待吾先采拾青螺,再携将岳阳楼下酒,岂不妙哉!”那道人主意已定,便即飞越洞庭,直上君山。及上山来,但见遍山郁郁,茂林修竹。翠竹丛中,隐隐遍藏闲亭飞阁,甚是雅致,教人心下顿觉清凉。吕岩正在欣赏山光水色,不觉行至一古井边,但见井旁竖有一碑,赫然写着“柳毅传书处”几个大字。旁有小楷,乃是记述柳毅从此井直入洞庭湖中,为龙君公主传书报仇,后与龙女结为伉俪之故事。吕岩看得手痒,苦无笔墨,于是便挥剑在井旁的大青石上刻了一首诗道——

柳毅传书海誓盟,时闻井内滴泉声。

黄泉自古多情侣,一路相依到孟亭。

吕岩题罢诗,自我陶醉一番,又行。但见四周境色秀绝,甚是愜意,不觉已至东北山麓,见有一古坟,却是二妃墓。原来当年舜帝出巡四方,不幸驾崩苍梧。娥皇、女英二妃闻讯,痛不欲生,一直寻至君山,攀竹恸哭,泪溅竹杆,尽化紫斑,是为湘妃斑竹也。吕岩细看时,但见墓旁四周翠柏环绕,幽森之极。坟头立一石碑,“虞帝二妃之墓”几个字苍劲古朴,饱经沧桑。两边又有一石联云:“君妃二魄芳千古,山竹诸斑泪一人”。吕岩看罢自忖道:“舜帝千古贤明圣君,尚不免为儿女之情所牵,一身殁后,反累死两妃,看来情欲累人,贤愚皆难免也。道之难修,可知矣。”于是不禁恻然凄楚,茫茫然不胜寒矣。正愁间,猛然见那斑竹丛生滴翠,极是秀气。那道人心中一动,霍然省道:“我自修道以来,许久不弄箫矣,此竹甚佳,真上等箫管也。”原来吕岩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因久违不施故技,今日见之,不觉精神一爽,仿如他乡遇故知,登时转忧为喜,随手折了一枝上等萧湘斑竹,然后径直而投岳阳楼去了。

却说吕岩喜获斑竹,营得一管绝妙湘箫,欣欣然直登岳阳楼而来。那道人要过酒菜,一番斟酌,已是三分醉意,乘着酒兴,便新试箫管,欲来和它一曲。那道人兴致盎然,秉箫悠吹。猛然闻得箫声悲切呜咽,如泣如诉。但见洞庭烟波随声骤泛,渺渺旋空而起,顷刻便凝如重雾,笼罩湖光,阴风暗起,阵雁哀鸣。真个天地同悲,万化感情也。那道人不禁大惊道:“想当年,晋平公在施惠台强邀师旷奏悲音。师旷一奏而白云骤起西北,再奏而大风挟雨,飞廊瓦,走砂石,晋国为之大旱三年,遍野尽赤;伯牙访子期,抚琴而声哀怨,商弦应指断绝,原为知音身亡。今此箫管五音不全,独剩凄楚悲声,想必是湘妃精魂凝聚不散之缘故也,吾当超度之。”于是那道人便临风摆设水酒,作文祭之。其文曰:

山人不问甲子,睹叶飘零而知秋矣。是日也,北雁南飞,阵过衡阳,金风飒飒,时而袭面,百鸟凄戚,绕枝悲鸣。我道人吕某,云游此方,昨上君山,借汝湘妃斑竹一枝,聊作箫管,而音哀欲绝,断人愁肠,知为汝娥皇、女英二贤妃精魂所致也。今唯备薄酒,告汝二妃之灵。

噫嘻!夫生必死,此天理也。舜也何贤!恩垂万世,泽被千秋,继尧韵而开虞风,择贤禹而治淫水。炎黄子孙,千万世来,皆蒙其惠。观其德行,若非金仙转世,定是菩萨再来。功行圆满,荣登仙乡佛国,永超轮回之苦,其何幸也。而汝二妃何其不敏,泪染竹斑,永为哀印,沦为情场怨魂,永不超生,一何愚也。

呜呼!昔汉武之诛赵钩弋也,鉴吕后之故;杨妃之上吊也,玄宗授绫。此二君其始也信诺旦旦,海誓山盟。及其终也,残也似豺狼,毒也若蛇蝎,一何忍哉!故知爱之欲其生兮恶之欲其死,人性反覆兮岂有一定?吾知人心惟危兮道心惟微。汝一何痴兮殉情若此。徒令千秋万代之后,骚人墨客,同临凭吊兮洒辛酸泪;窈窕淑女,望穿秋水兮尽效遗风。是故孟姜女之哭长城,刘兰芝之酬仲卿,非汝之过耶?

嗟夫!朝鉴花容月貌兮暮照鸡皮鹤发,人生无常兮何其苦也;生老病死谁能替免兮何其苦也;亲爱之人天涯隔别兮何其苦也;冤家路窄,道路以目兮何其苦也; 欲求不得,欲弃不能兮何其苦也。七情六欲,如火相炽兮何其苦也。汝二妃何为情痴若此,欲效精卫衔木以填情海耶,抑学彼悬崖望夫之石?若道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兮,此洞庭一波千里,难道是泪耶?若道是除却巫山不是云兮,今烟雾弥漫岳阳楼,岂不赛彼巫山之云霾耶?夫情重下堕畜道,智多超升天界,西方圣人如斯云兮东方亦是。彼阴曹地府兮前是麻线小径,那十殿阎王兮没汝多情。孟婆亭中,忘茶饮过,一觉醒来兮已易相形。今当觉醒兮吾谆谆告汝,若执迷不悟兮永劫迷情。汝好自为之矣,呜呼哀哉!尚飨。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吕岩读罢祭文,将清酒三杯临湖酹下,又把竹箫灌以酒水,念动真言,望空中一抛,但见一道青光,阴云重雾顿时鸟散,四野清明。再吹那箫时,但闻音色爽然清真悦耳矣。于是道人大喜,凭栏远眺,俯瞰洞庭,迎风弄箫。但见一水浩浩苍苍,横无边际,烟波起处,水漫连天,渺无舟影人迹。不禁又触景生情,凄然自语道:“此楼当年乃吴将鲁肃训练水军之阅兵台也。今我登楼,军在何处,肃又在何处?人去楼空,万世功业,浮光掠影,一泡沫耳,何足为哉。”有诗为证:

鲁肃水军没,夕阳千古楼;

吾猜湖底下,定有昔沉舟。

于是那道人词寄《沁园春》,在墙上留下一墨云:

暮宿苍梧,朝游蓬岛,朗吟飞过洞庭边。岳阳楼酒醉,借玉山作枕,容我高眠。出入无踪,往来不定,半是风狂半是颠。随身用、提篮背剑,货卖云烟。人间,飘荡多年,曾占东华第一筵。推倒玉楼,种吾奇树;黄河放浅,栽我金莲。捽碎珊瑚,翻身北海,稽首虚皇高座前。无难事,要功成八百,行满三千。

吕岩题罢,便自忖道:“江南名楼,三览其二,亦不过如此罢了。传闻那黄鹤楼早在三国时,费祎登仙后,常乘黄鹤休憇其处,故而得名,想此必真境也。又闻自那崔颢题诗,李白为之拱手。彼诗仙素来傲骨,自云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高力士尚为之脱靴擦脚,何期一见崔颢诗文,竟一谦若此。且待我走它一遭,和他几句,直叫诗仙也汗颜汗颜。”那道人主意打定,即携箫直望北向而去了。

闲话休题,不一日,吕岩已至鄂州,径登黄鹤楼,凭栏远眺,但见长江水映白云闲,鹦鹉洲前芳草萋,的确好境界。转身看时,只见墙上墨迹颇丰,中有一首,正是崔颢那首绝唱。那道人仔细揣摸一番,心中暗道:“果然好诗。”便不禁随口吟咏起来:“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那道人且吟且推敲,自语道:“此诗若论平仄,前两联却是零乱不堪,甚无章法,况彼‘空悠悠’又是三平调,皆律诗之大忌,但其意境却煞是唱绝古今,那不拘平仄之风反而显得自然脱俗而不留啄痕了。譬如绝色佳人,颔下一痣,非但无伤,反更显妩媚高贵了,诗之不可以辞害意,良有是矣。”正在赞叹,猛见其左又有两句云:“眼前有境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落款正是李太白。

吕岩一见,好胜之心顿时骤起。那厮本来就才华横溢,原有七步成诗之能耐,略一沉吟,已是信口而出——

吾鸣湘笛如仙阁,不见仙兮只见楼。仙鹤仙人仙去矣,碧云碧水碧空悠。丹壶醉挂汉阳树,陈酒新香鹦鹉洲。此日聊将愁换酒,明朝酒醒再寻愁。

那道人吟罢,甚是得意,正欲挥毫涂之李白款左,猛然又暗道:“不妥不妥,从来彼文人墨客多是些自吹自擂,彼此相轻,无病呻吟之辈。吃饱撑着,便自寻烦恼,吟风咏月,浪作东施效颦之态。崔颢何许人也,竟亦值得我吕某步其酸韵,贻笑天下修道之人。从来仙家岂履凡夫之迹,可笑可笑。但若非抹它一笔,却又扑空一场,可恨可恨。正在犯愁,猛然灵机一动,忖道:“想我游遍三山五岳,所见圣境多矣,为何定要题它黄鹤楼,待我言诗一首,方见本道人浩然之气,直教那帮斯文酸客尽呷酸醋去。”于是奋然泼墨,题诗云——

独立高峰望八都,黑云散后月还孤。

茫茫宇宙人无数,几个男儿是丈夫。

且说道人题罢,甚是得意,自诩道:“我此诗境界颇似孤凤栖寒桐,而彼众却落得个雨蚁爬树根罢了。”于是不禁精神爽然一振,酒兴大发。原来那时不比现在,名楼圣境亦酒楼也。那道人二话没说,呼过酒菜,便大干起来。正吃得兴致,无意听得旁边隐约有人窃语,偶有什么禅师、道士之类。那道人不由得心中一动,留意一瞧,但见旁桌有两客官正在边饮边畅谈。其中一个面黝黑,古铜色,手粗糙,商客打扮,显然是个走南闯北之人;另一个则面白瘦削,疏须,手执一折扇。虽时值初秋,天已转凉,却也时撩几下,弄弄风雅,驱出三分寒酸气,七分酒气,若非教书先生,即是师爷。那道人于是不动声色,细细偷听起来。

只见那师爷道:“吾闻客官刚自黄龙山来,深得诲机禅师传授心法,可真有此事么?”只见客商连忙谦逊道:“哪里,哪里!俺粗钝人,蒙彼大师教诲则实有其事,若说禅法,岂敢岂敢!”只见那师爷脑袋轻轻一晃,面略带讥色,悠悠然摆了两下折扇,放慢了声,笑道:“在下虽然孤陋寡闻,但那诲机禅师名气却实在太大,如雷贯耳,故亦略知一二也。听闻大师乃清河张家人氏,自幼出家,属青原行思禅师法系,为青原之第七世法子,得法于玄泉山彦禅师。禅师近年游化此方,驻锡黄龙山,大张法席,教化群迷。大师道风高竣,机锋凌厉,声振鄂州,此事谁个不知。想当年,我家节度使大老爷便奉钱建寺,上奏朝庭。天子龙恩浩荡,赐师紫袈裟,又赐号‘超慧大师’。此事一时震动全鄂,声蜚大江南北,天下禅子闻风归附,纷集如云。若能得大师一言半偈,真赛如珠玉,为终生幸事。却不知客官因何善缘,获此殊胜,在下倒愿洗耳恭闻。”那师爷说罢抖手“啪”的把扇一合,竖起招风耳,故作恭敬状。

只见那客商似乎并不觉察对方神态,呷了一口茶,又叹了一声,道:“唉,说来话长呀!大师岂止开吾愚迷,亦俺之救命恩人哩。想俺半生,来往奔走于塞北江南,专做贩卖牛羊勾当。前些年倒顺利,赚了些钱,便大做起来,近来可就惨了。自黄巢那厮作反以来,群雄四起,贼军扫荡全国,天下大乱,朝庭正到处剿匪。俺生意人,时时往来奔波,真险过剃头哟。前些日子,俺正赶着一批牛羊自北塞回来,经过黄龙山附近,突然冲出一彪人马,俺登时便昏了头,哪里分得清他是官是贼。那帮天杀的亦不讲理,驱赶着牛羊便跑。俺哪里心甘,忙向那头爷讨饶。那厮亦不打理,只嘿嘿的狞笑两声,转头向旁边撇了一下嘴,当中猛的窜出个五大三粗的恶爷,那厮也不打话,抡起条大棍照头照面的便盖过来。俺一时躲闪不及,肩头重重挨了一下,只觉得眼前一黑,便不知人事矣。”

那师爷吸了一口冷气,马上道:“这必是反贼所为,官军岂会如此。我且问你,后事如何?”

客商道:“待我醒来,原来却是躺在一禅房里,身旁立着一沙弥。我便连忙追问因由。那沙弥答云是一师兄把俺从芦苇沼中背了回来,如今已整整昏迷了三天矣。俺得知牛羊已失,一生勤苦,转眼间便泡了汤,于是不禁放声大哭起来。那沙弥见劝俺不住,便出去了,没一回便领着位长老进来,俺哪知原来就是大名鼎鼎的黄龙禅师。只见那长老亦不出言劝阻,只是慈眉善目的注视着俺,弄得俺倒不知所措,便止了声。彼见俺安静下来,便道:‘好了,好了。汝只知哭,钱财本与五家共有,汝可晓么?’俺从来只晓得我财当然归我私有,哪来什么三家五家共有?于是不禁大奇,便问是哪五家。那老僧便道:‘施主汝谛听我言:官府可抄汝家,水火可毁汝家,盗贼可劫汝家,逆子可败汝家,疾病可空汝家。此为略说,若细道来,倒要误了老僧三天米饭。’俺仔细一想,诚觉有理,心下当场宽了许多。那长老又道:‘唉!人生于世,谁个不想离苦得乐。汝波波一生,奔走于南疆北塞,风餐露宿,担惊受怕,魂不守舍,终日扰扰,乐耶?苦耶?如何竟这般愚痴。夫性静情逸,心动神疲,人命呼吸之间耳。若汝一息不来,客死他方,则虽牛羊遍地,将欲何寄?当知彼鬼差狱卒,只会套汝颈而不替汝牵牛也?汝若不回心于道,苦海了无尽期也。’俺闻言便道;‘长老良言,小人岂敢不听,奈何上有父母,下有妻小,一家数口,尽靠我糊,却如何修得道来?’那长老叹道;‘世人多无眼目,听讹传讹,以为修道必须穿得袈裟道袍方可,岂知佛法不舍世法,道唯在心上修,又岂在别处?心若正时则世法亦是佛法,若心术不正,虽修佛法亦同魔法也。大凡用心不同,境界便异,一切生产活计与佛道绝不相违也。汝如何却藉营生为由而背觉合尘,永堕顽盲愚痴。’俺听此甚是疑惑,便道;‘若真如此,小人便敢向长老请教其方。’长老道:‘汝亦毋用改行,但管做原来生计去,老衲如今却教汝如何用心。夫人生一梦也,钱财一幻也,日经之事,一戏也。世人但知看台上之戏,而不观台下之戏,锣鼓歇处,便尽迷失家乡矣。故汝时时当如是思惟:坐皇庭天子者,戏也;峨冠博带之士,戏也;贩卖牛羊之客,亦戏也。角色虽异,下场尽同。高不足喜,卑何足忧,莫道宝树珠光赫赫好,芭蕉剥尽空如也。待人接物处,日经诸事处,诸恶莫作,众善奉行,慈心利物,坦诚待人,便是修行也。汝应紧记,直心即是道肠,曲意便同狗肺,因地歪时必不得正果。汝好自为之。’长老一番开示,顿教俺遍体清凉,如饮甘露,回想前日为钱财患得患失,几乎误了性命,真愚不可及也。若无恩师教诲,俺不死于芦苇沼间,亦必上吊矣。此恩重如山岳,岂是一生可报哉!长老又云如今天下不太平,杀身之祸有如旋踵,教俺时时但称念‘南无观世音菩萨’,一念精诚,便可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临下山际,又授俺一法,云是六祖慧能大师之偈,若依之行持,将来必成正果。俺自此以后,将其背得滚瓜烂熟,无论顺逆,凡事但依偈而行,但觉前时烦恼尽已冰消瓦解,真不知愁为何物矣。”

那师爷听罢,不禁懔然大羡,小心问道:“六祖之偈,在下可得闻乎?”只见客商道:“大师云佛法不论贤愚贵贱,人人皆可修学,有何不可?但必须心存恭敬,方可入道。若一念轻慢,便如高山不受法雨,绝无益矣。且待俺漱口净手,方可为汝宣说,否则便有违大师之教诲,糟蹋圣言,岂不罪过。”只见那客商肃然离座,要过水,洗潄完毕,回座合掌当胸,毕恭毕敬的道:“汝可当心,俺为汝念。”那师爷顿时为之敛容,恭承敬受。看官,汝道那客商念了甚偈,竟如此庄重。原来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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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师爷听罢,顿时附和道:“想我家节度使大老爷,平素呼奴喝婢,旁人为之汗不敢出,何等威风。但一临大师跟前,便唯唯诺诺,老实八经的执弟子礼。人言佛法广大,含灵尽普,信不虚矣。”那师爷言语间用眼角瞥了吕岩一眼,故意提高嗓子讥唱道:“但可笑的却是那帮牛鼻子老道,平素只管饮酒食肉,自吃自屙,十足酒囊饭袋,有屁用!”这一语正刺中那道人心事,当下不禁大怒,正想发作,但转念一想;“如此势利小人,一身臭气,离他三尺便已败坏我吕某道风,虽杀之亦徒污吾宝剑罢了,却反落得被天下人嗤笑,说我量小不能容人。算他造化,且放了这厮一马。那黄龙禅师到底是啥三头六臂神圣,且待我会他一会。可惜我刚离开那滕王烂阁未两日,如今又要兜圈回去了。”想到此处,那道人倏然起身付过帐,直下黄鹤楼,冲着东南方便去了。正是:白虎上山斗黄龙,一尘撩起满天风。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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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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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2021-11-21 07:35流连荒亡[辽宁省网友]IP:3407554717
    @{______可那又怎样______}黄鹤楼二客因缘也很有意思展现了人生中因缘际会奇妙读完让人深思。
    顶5踩0
  2. 2020-09-11 15:26{______可那又怎样______}[内蒙古网友]IP:2033495440
    方记中洞庭湖吕岩祭湘妃情节很令人感动是小中处美丽、凄美风景线。
    顶5踩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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