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五仁月饼》

又是一年中秋近，正是文人诗雅时。

友君虽说是个商人，但骨子里却是个文人，早年弃教从商，乘改革东风，一路披荆斩棘，经历劳苦困顿，精打细算，勇猛进取，早已赚得盆满钵满，小有成就。

年初时候，友君还扩建了厂房，引进设备，广纳英才，意欲再抖雄风，大干一场，更上一层楼。

不料天有不测之风云。较早时候，一向长期仰仗的客户突然取消了所有订单，未表因由，令友君百思不得其解，水米不能进，寝食不能安，恍惚若有所失，遣人问询未果，却送来月饼若干，种类齐全，独缺五仁；友君大感蹊跷，但素来商场如战场，逢人只说三分话，不会全抛一片心，表面一套，暗里一套，人尽皆知，欲知何因，必须试探。友君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友君借口踏月遣闷，约客欢聚旧情。盛情难却之下，客户如约而至，双双信步河堤。此时秋风微凉，皓月当空，河在月光笼罩之下，好像一条铺设在大地上的白锦，近处宽阔，远处狭长；月光洒在河面之上，波光粼粼，仿佛有万千个月亮；两岸草木，远处山丘几垛，近处三两行人，风吹叶落，花谢无声。如此清雅夜色，人在景里，景里有人，君客皆喜。

君望河轻叹，乘着雅兴，试探着问：“月光片片何所似？”

客户答曰：“未若花叶因风起。”

君闻客言，心头一惊。水月非实，无非幻象，有水即有月，有月即有倒影，无月则影无，万千景像不过一点月光，远不如随风飘落的花叶来得真实，花叶飘落皆因风而起；答得实在妙，一时惊服不已。君意识到，言语是表，意在言外，弦外有音，客户所言，另有所指。

正欲细问之时，客户继而叹息起来：“流水何太急，草木尽日闲。”

君一听此言，不觉又是心头一惊。两岸草木，循规蹈矩，自然生长，尽显闲情；眼前景致，独水急流，自来自去，不顾两岸花草树木。君猜测着，客户之言，暗有所指，喻已心急，不顾情义。

于是君回应道：“落叶飘江湖，半点不由人。”以此聊表寸心，实属情不得已，人在江湖，如水中落叶，不能自主，不知有何过处，但希望能够得到对方谅解。

此时此地，忽然之间，林中飞鸟，单单飞起一只，君自叹道：“如彼翰林鸟。”意为昔日，咱俩像那双飞双宿的林中鸟，友谊真挚，牢不可破，如今形单影只，到底何因？

话音未落，客户就答道：“如彼游川鱼。”暗指河中鱼儿，本来江河中同游，但鱼不闭目，不管何时，凡事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话已至此，君已明白三分，想起上个月初，由于管理不当，有过侮辱员工行为，造成员工集体请辞，引发社会舆论，受到多方谴责，信誉受损；如今想来，收到的月饼里独缺五仁，是暗指自己做事不符合道德行为准则，缺的是“仁、义、礼、智、信”啊。

友君幡然醒悟，客户句句话中有话，以水中幻影暗指自己做人虚假，还不如飘忽无定的落叶飞花；以河水自来去不顾两岸草木，暗指自己自私自利不顾及他人；以鱼儿不闭目暗指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被人看在眼里。

想到这里，友君不觉仰天长叹，自感惭愧，自己确实有过错，人家不直言，已是留有情面，不由得感慨万分。一番客气之后，君客相辞而别。

次日晨会，友君当众宣布两件事：第一件事，以后每逢中秋节，多发五仁月饼；第二件事，安排备礼饼一份，内装百只五仁月饼，每只刻上年度标 识，以今年为中，前后各五十年，把今年这只留下，速将礼饼送予客户。

客户打开一看，百只月饼代表百年，正是人的一生，前五十年都有“五仁”，独今年缺失，往后年年都有“五仁”，于是心领神会，冰释前嫌，重归于好，握手言笑，皆大欢喜。

后记：又是一年中秋近，正是文人诗雅时，俺一时雅兴，杜撰文章，既是分享，也是自陶自醉。

杜撰：然好

2020年9月19日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