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封城50天的澳洲日记：2500万人的命运被一再改写

来源：澳洲财经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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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2日，在澳大利亚首个确诊案例在墨尔本发现后的第47天，世界卫生组织官方正式宣布：

新冠肺炎进入“全球大流行”。

那个晚上，位于墨尔本的F1澳大利亚大奖赛的主办方彻夜未眠。他们挖空心思地仍然想保住这场比赛的正常开放，尽管维州首席卫生官几乎在最后一刻下令告知：比赛可以有，但不能有观众观赛。

当时的活动主办方并不会知道，这场比赛实际上将成为在澳洲第一个由于新冠肺炎所取消的大型活动。紧接着在24小时内，几乎所有计划在下个月举行的大型活动都走上了一样的命运。

而接下来的50天，也将成为在澳洲经历过这段日子的2500万人，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忘却的记忆。

第1天：3月13日

当天周五上午，墨尔本的Albert公园外，蜂拥而至前来观看F1澳大利亚大奖赛的观众排队等了整整两个小时——最后却等到了主办方确认比赛取消的消息。

3月13日上午等候在门口入场的F1观众 / 来源：Scott Barbour/EPA

6个小时后，澳洲总理莫里森与各州州长宣布，超过500人以上的大型集会，将从下周一起禁止举行；与此同时，他们还宣布成立了为应对新冠肺炎危机而生的国家内阁，以及针对整个世界的三级旅游警告，即澳大利亚人被告知避免不必要的国际旅行。

这份声明在悉尼举行的澳大利亚政府理事会（COAG）上公布。这实际上也是澳大利亚的领导人们最后一次坐在同一个房间。一个微妙的细节是，莫里森总理席间想与新州州长贝雷吉克莲握手，但却遭到了对方的拒绝。

次日周六，澳大利亚国家橄榄球联赛（NRL）的第一轮比赛仍然照常举行，参赛队伍是由莫里森所支持的球队Cronulla Sharks，以及South Sydney Rabbitohs。

3月14日举行的NRL比赛 / 来源：AAP

实际上，莫里森在下午4点的时候还告诉记者他仍然会出席观赛，但在晚上8点的时候就改了主意不予参加。同一天，澳洲内政部长达顿检测出新冠病毒阳性。悉尼皇家复活节表演、墨尔本时尚节、墨尔本戏剧节等在内的许多大型活动也被宣布一一取消。

此时此刻，澳大利亚境内共有156个确诊病例。

第3天：3月15日

这一天，同时也是在新西兰基督城清真寺枪击案发生后的一周年纪念日，澳大利亚国家内阁在成立后的第一次会议召开。

随着澳大利亚有了250个确诊病例，隔离规则的范围也随之被拓宽：

从午夜12点开始，所有从海外到达的人士都需要在家隔离14天，除非他们是机组成员或者在澳大利亚和太平洋群岛往返。这个规定也同样适用于乘坐游轮的乘客。各州及领地将在公共卫生令之下执行这些规则。

莫里森表示，各州和领地一致同意，学校应按照国家内阁健康咨询机构澳大利亚卫生保护主管委员会的建议继续开放。他说，一旦有一项停工措施出台，它很可能会维持6个月的时间。

次日上午，这位总理马不停蹄地做了5个媒体采访，而在其中4个采访中，他都被问到了为什么学校仍然保持开放。在新州的学校，学生出勤率降低了25%。

第6天：3月18日

维州学校的出勤率已经降至50%。

与此同时，一封短信截图在各大社交网站上病毒式传播，提醒澳大利亚将会立即进入封锁状态。

当被询问到这个信息的真假时，莫里森嗤之以鼻地说，“Twitter并不是现实生活…所以别相信它。”

澳洲首席卫生官墨菲表示，很多评论家所提议的开展2-4周的停工令，其实“并不会带来任何效果”。

3月18日的发布会上的莫里森（右）与墨菲 / 来源：AAP

国家内阁会议再次召开。

这一次，澳大利亚对整个世界的旅游建议升级到四级——不要旅行，但在国内旅行仍然是允许的；

超过100人的室内集会被禁止，学校可以继续开放，但取消其集会活动。在这场会议中，新加坡被举例为正面教材——这个国家在保持学校开放的同时，有效地控制了病毒的扩散。澳新军团日的仪式也取消了。

与此同时，对于探访养老院也施加了限制，探访的上限为每天最多两人，而且探访时间极为有限。最近抵达的旅客、任何有呼吸道感染的人、以及16岁以下的儿童都被告知远离其他人。

当天傍晚，红宝石公主号游轮抵达悉尼港。

第7天：3月19日

早上6点，卫生部官员允许红宝石公主号上的2700名乘客下船登陆。其中大约110人有流感样症状，3人接受了新冠病毒检测，但其余的人都没有被告知需要等待测试就回家了。

红宝石公主号 / 来源：AAP

此时此刻刚刚结束了旅程的许多人并不会知道：

他们的身上已经携带着致命的病毒，并茫然无知地把它带回了悉尼的家，或者搭乘国内航班带到了其他州；而在未来五周以内，红宝石公主号上将至少有662名乘客的检测呈阳性，21人会死于这个病毒。

随后，莫里森宣布澳大利亚边境对非公民和居民关闭，所有澳大利亚人被敦促尽快回家。

澳联储宣布了1050亿澳元的经济刺激计划，并将现金利率降至0.25%。

次日，在全国内阁会议之后，室内集会的禁令再次被修改，并规定了每人4平方米的空间。这意味着，餐厅将不得不相应地改变他们的桌椅排放。

学校仍然开放，只是除了塔斯马尼亚以外——这个在澳洲的地理位置本就是一座孤立岛屿的州宣布，任何进入该岛的人都将面临14天的隔离。

第10天：3月22日

澳洲政府将JobSeeker求职补贴的额度翻了一番，最低基准为1115.70澳元，并宣布每两周额外支付550澳元，以支持人们熬过疫情。这笔款项将被支付半年。

这个措施属于价值660亿澳元的第二轮经济刺激计划的其中一部分。该计划还包括允许自营职业者和有资格享受福利的人在未来两年内每年支取高达1万澳元的养老金，以及向中小型企业发放贷款。

当天，国家内阁举行了会议，并决定了首轮关闭的场所：

所有酒吧，俱乐部，咖啡馆和餐馆（除外卖服务以外），将在星期一下午12点关闭；体育馆、室内体育场所、电影院、赌场、夜总会和娱乐场所也被关闭。学校仍然开放，但鼓励学校提供在线教育。

但此时的澳大利亚人似乎对于“遵守社交距离”还仍然并没有太上心。两天前邦迪海滩上聚集“晒日光浴”的人潮，就非常充分地说明了这一点。不过在未来几周内，在各州及领地就将会引入并依法执行更严格的社交距离措施。

3月20日聚集在邦迪海滩上的人群 / 来源：AAP

在内阁会议开始前，新州与维州州长率先宣布了将禁止一切非必要的服务；维州和首领地将从周二起关闭学校，并提前开始复活节假期。莫里森说他没有生气。

那一个周六，澳大利亚新冠确诊突破了1000例，到周日，有了1316例确诊——在24小时内就增加了213起，其中26起都来自红宝石公主号。

周一3月23日，成千上万的人等在各个福利中心Centrelink的门口排队领取救助。有人从凌晨4点就开始排队，队伍排到了一条街外。整个星期都是如此。

墨尔本一处Centrelink门口 / 来源：Stefan Postles/EP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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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天：3月24日

当日，国家内阁就进一步的限制作出决定：

拍卖行、房地产拍卖、在购物中心就餐、游乐场、娱乐中心、美容院、纹身店，以及时间超过30分钟的理发都被禁止。两天后，理发时长的限制被取消。

包括葬礼在内的户外集会只限10人参加，婚礼只限5人——夫妻、注册官和两名证人。

澳大利亚人必须呆在家里，除非他们的外出有一个有必要的目的，但对于“必要”的定义非常广泛。“现在，如果你问我谁是必要的工人？”，莫里森这样回答，“有工作的人。”

3月25日，悉尼Taronga动物园大门关闭 / 来源：Getty

此外，对进入西澳、南澳和北领地的国内旅行限制也开始生效，在这一天之后到达这些地方的人将不得不自我隔离14天。而昆州则将于次日跟进了这条限制令。

国际旅行的警告升级为旅行禁令。

次日，所有非紧急的择期手术暂停。

与此同时，新西兰宣布了一场持续四周的全城禁严，并于周四3月26日开始执行。

第15天：3月27日

这一天，查尔斯王子与英国首相鲍里斯约翰逊都确诊了新冠病毒。美国的确诊人数首超中国，成为感染人数最多的国家。全球范围内，确诊病例突破了50万，并有22993人死亡。

英国首相当日宣布自己确诊 / 来源：AP

澳大利亚的确诊总数已超过3000例，仅在三天内就翻了一番。

国家内阁宣布，从周六3月28日午夜开始，所有返回澳洲的国际旅客将不得不在一家酒店完成14天的强制隔离。禁止进入北领地偏远原住民社区的非必要旅行禁令也将生效。

第17天：3月29日

聚会人数的限制被更改为只限于两个人，但不包括住在一起的人。一些州将进一步禁止人们互动，除非他们一起锻炼或是其他人的看护者。70岁以上的人们则被建议进行有效地自我隔离，60岁以上患有慢性病的人以及50岁以上的原住民和岛民也是如此。

国家内阁宣布，对于暂时无法负担租金的商业或住宅租户给予6个月的“驱逐赦免期”，但这一法令的执行缓慢，不同司法管辖区之间也存在着差异。

与此同时，澳大利亚的疫情曲线开始变平，增长率从35%下降到15%。截至该日，澳大利亚已进行了20.8万次测试，并检测出3898例确诊，约98%的试验为阴性。据统计，澳大利亚的人均测试数量是英国的四倍多，比韩国的水平还要高。

第18天：3月30日

澳大利亚政府宣布了一项1300亿澳元的工资补贴方案，名为JobKeeper（留职补贴）。符合资格的企业每两周将获得每名雇员1500澳元的收入，并将全额直接支付给雇员——如果他们能够提供证据证明公司在收入上出现了重大受损。

这使得宣布的经济刺激计划总价值达到3200亿澳元，占GDP的16.4%。维州与昆州都对违反社交隔离法的企业执行了首笔罚款。

4月1日，新州警察正驱使一个公园内的行人离开 / 来源：AAP

各州和领地发布了新的公共卫生令，详细规定了严格执行“在家”的规定，并对于违反该条例的个人当场处以1000澳元以上的罚款。接下来的几天里，记者们都在寻求弄清楚法律是否也限制了伴侣之间的探视。

三天后，联邦政府宣布托儿所将免费六个月。

第24天：4月5日

新州警方宣布对红宝石公主号游轮的“崩溃”进行刑事调查，这艘游轮成了澳大利亚最大的新冠病毒感染来源。在澳大利亚报告的5687例确诊病例和34例死亡中，约有662例确诊来自该船，11例死亡。

就在两天前，全球新冠确诊总数超过100万。

晚上11时59分，西澳的边界管控开始生效，只有居民或符合既定入境标准的人才能入境。昆州将从4月11日起加强边境限制。

在执行社交距离方面，新州、昆州和维州比其他州做的更为严格。这一点甚至受到了西澳州长的嗤笑，原因是两天前在新州一个人由于在跑步回家的路上停下来买了一个肉卷，而受到了当地警察开出的罚款。很快，警察就会被指控在使用其不受约束的权力来阻止人们和判断外出的原因时，过于粗暴和歧视。

4月7日，莫里森表示，复活节长假可能会导致另一次病例激增。“待在家里，” 他说，“如果本周末你不这样做的话，我们迄今共同取得的一切都将被彻底摧毁，甚至有可能更糟。”

与此同时，新闻发布会上大家提出的问题类型也在悄然发生着改变。

3月份，记者们还在提问哪里会要求更严格的限制？为什么不立即进行为期4周的封锁？为什么学校还在开学？

但到了4月份，不少人就开始纷纷呼吁取消禁闭措施，认为总理的行为阻碍了经济实用主义。

第31天：4月12日

在这个复活节周日，塔斯马尼亚出现了疫情爆发。

塔州州长宣布，该州西北部的两家医院将立即关闭，并下令1000名医护人员，以及与他们一起生活的4000人——都接受14天的隔离。该地区此时处于该国最严格的封锁规定之下。所有不必要的生意都被禁止了。

4月14日，塔州The North West Regional 医院关闭 / 来源：AAP

实际上，此次疫情的爆发可追溯到红宝石公主号游轮上的两名乘客，他们是塔州在检测出确诊病例后第一批死亡的两人。

与此同时，另一个谣言开始传播：病毒在当地的爆发，是由于卫生工作者参加了一个非法的晚宴集会。

但这一说法随后被联邦首席卫生官墨菲向新西兰议会的一个委员会上重复辟谣。警方后来的调查发现，没有证据表明发生了这样的聚会。卫生服务工会表示，蔓延是由于医生和护士在感染的病房工作。

5天后，莫里森总理还会被塔州当局“打脸”，因为他错误地暗示了一名医疗工作者故意隐瞒了接触者的信息。

第35天：4月16日

皇家委员会关于丛林大火的第一次听证会通过视频举行，这场山火危机持续了一个月，也是今年澳大利亚面临的关键问题之一。

国家内阁同意在满足三个条件的情况下取消社交距离限制：

1.加强检测制度，包括对无症状者进行广泛监视或哨点监测*（注）；

2.加强接触追踪，包括使用追踪相关人群的应用程序；

3.提高当地的反应能力，以能迅速终止任何可能发生的新疫情爆发。

如果这种情况发生，并且基本传播系数保持在1以下——即每一个感染病例导致的新感染病例少于一个，那么在4周内就有可能会取消限制。

实际上，此时除了塔州以外，澳大利亚各地区的基本传播系数都小于1。莫里森说，限制将逐步放松。但新加坡则从当初学习的“正面案例”，变成了警告的“反面案例”：

如果太快取消限制，那么澳大利亚有可能会面临第二波疫情爆发。

第39天：4月20日

这一天，终于有了不少令人欣慰的消息：

西澳与昆州加入了南澳与北领地的阵营，报告无新增确诊病例。这是西澳在2月21日以来第一次没有新病例。南澳则已经连续三天报零增长了，即便是在扩大了测试制度的前提下。

在全国范围内，这也是自3月初以来每日新增病例数最低的一次，只有26例。在过去的9天里，平均每日增长率不到1%。疫情曲线开始弯曲了。据统计，截至该日，澳大利亚6613例病例中有三分之二以上已经恢复，43.4万项检测已经完成。

次日，国家内阁宣布将从4月27日起解除对许多非紧急选择性手术的禁令。

但有些公司可能等不到好消息的那一天了——澳大利亚第二大航空公司维珍澳洲进入了自愿接管程序。

来源：Getty

第42天：4月23日

4月23日，在新州就红宝石公主号邮轮的调查进行听证会的第二天，这艘邮轮驶离了澳大利亚前往菲律宾，与之一起离开的是船上的500名船员。

澳洲税务局已经批准了45.6万份要求提前领取养老金的申请，平均提款金额为8000澳元。Centrelink则已处理了587686份求职补贴的申请，比往常整整一年收到的数量都要多。超过90万家企业表示了对于领取留职补贴的申请意愿，并有27.5万家提出正式申请。

联邦首席医疗官墨菲告诉议会特别委员会，如果要放松限制，那么澳大利亚必须能够“像我们以前从未测试过的那样进行测试”。

次日，莫里森谴责养老院的执行力度超出了建议的限制——有些地方即便没有发现疫情，也在拒绝来访者。

墨菲宣布，所有州都扩大了测试制度，这是开展哨点监测的第一步。而在回应记者提问对美国总统特朗普的“消毒剂疗法”言论有何看法时，墨菲显然很勉强才努力控制了自己不笑场：

“我要警告，不要注射消毒剂！”

与此同时，西悉尼的一处养老院内，疫情的蔓延也即将浮出水面。

第44天：4月25日

由于仪式和游行被取消，莫里森总理在澳大利亚战争纪念馆前的澳新军团日演讲采取了现场直播的形式。点燃的蜡烛被放置在车道上。

次日，澳洲政府发布了Covidsafe应用程序，通过蓝牙记录用户已经联系了超过15分钟的每个人，来帮助跟踪联系人。这些信息据称只能由国家卫生当局访问，并在21天后自动删除。

来源：Get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