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极河山集:《故国背影——宕昌羌人的历史奋争》(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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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极河山集:《故国背影——宕昌羌人的历史奋争》
策划:刘恩华 王 皓 马昱东
执笔:马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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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宋以后的情况未做研究,但秦汉直至南北朝时期羌与氐肯定已经成为两个独立的民族,这是不争的事实,一代又一代的史学家和民族学家争论不休的不是为了这个,而是羌族与氐族是否来自于同一个族源。
观点截然相反,一种观点认为羌、氐同源而异流,另一种观点认为氐族与羌族根本就不相干,自古以来就是两个独立民族。
两种观点都有很详实的依据和理由,谁也说不服谁,就差打起来,自唐宋时期吵到现在依然无果,所以人微言轻的我即使不要脸的加入这场历经十多个世纪的论战也毫无意义,但就此放弃表达自己的观点也不是我的风格。
我支持羌族与氐族根本就是两个相互独立民族的观点,理由如下:
持有羌、氐同源异流观点者最重要的一个依据是先秦时期“羌”首先作为族名出现,特别是甲骨文中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出现的族名是"羌“,而“氐”作为族名在典籍中出现的很晚,“汉”作为族名出现的更晚。
例如《尚书·牧誓》提及殷商末期周人率“蜀、羌、髳、微、卢、彭、濮人”伐商,有羌无氐,所以就推导出先有羌人之后其中之一部演化为氐人的结论。
这个论证过程有点拉稀打摆子,不大站得住脚,打个比方,老师让班长小明率领全班四十名同学大扫除,然后让小明写一篇总结性的作文,小明虽然好累,那也得完成。
正常情况下小明在作文开篇会写“今天下午我按照班主任老师的要求,带领张三、李四、王二麻子等全班同学进行了每周一次的大扫除”,然后怎么怎么的。
如果聪明的你也写过类似的作文,估计也会这么写,傻子才会把全班同学的名字抄录一遍,要那样写作文估计你那班长的职位很快就完蛋,因为太弱智,不会写作文。
《尚书·牧誓》在记述周人伐商率领的同伙时同样也会按照小明的套路写,一方面这些字是要刻在竹简上去的,弄那么多字刻起来还不累死人,所以就写重要的,不太重要的就省略,因此即使氐人也跟随大哥周人一起去伐商,因为太过于弱小被无情的省略了。
另一方面,在社会如此发达的今天依然没有一个人或组织敢于表态说把全国所有民族都研究透了,那么数千年前的华夏族是否能够正确分辨氐人还是个大问题,也就是说即使氐人本已存在,华夏族根本就没有能力区分羌与氐,所以可能在先秦时期因为各种历史局限性导致人们认为羌、氐同源,而事实上并非如此。
我认为羌、氐绝不是同一个民族的理由还不仅限于这些,根本依据是考古发现。
今日甘肃陇南市武都区境内曾经发现距今一百万年的古猿人化石,这就意味着在武都地区一百万年前就有人类祖先繁衍生息,虽然拿不出生活于武都地区的古猿人与氐人、氐族之间的直接进化关系,但也绝对不能确认他们之间就一丁点关系也没有,相反很大程度上武都地区可能就是氐人和氐族的祖源地,因为在一百万年前,按照任乃强先生观点,羌人的祖先正在由印度板块的滨海地区通往青藏高原的大山沟里跑步前进呢。
更不能轻易忽略的是“白马氐”这个部族名称先于“白马羌”出现于史籍,而且在上一节内容中我们详细介绍了白马氐与白马羌的分布地域,白马羌仅限于广汉属国(后来的阴平郡)所辖之今日文县、平武和九寨沟地区,而白马氐在今日岷县东部、陇西东南部、渭源、甘谷、武山、秦安、清水、张家川、礼县、西和、武都、成县、徽县、康县、凤县、略阳、文县、平武、九寨沟大部地区这样一个较大范围内均有分布,当然核心是武都、成县、西和地区。
西汉、东汉政权在氐族聚居区前后设有陇西郡、武都郡、阴平郡,并设置武都道(今西和境内)、氐道(今岷县东、武山县西部地区)、下辨道(今成县境内)、甸氐道(今九寨沟境内)、阴平道(今文县境内)、刚氐道(今平武东南部)、湔氐道(今松潘境内)、略阳道(今天水清水县境内)等县级政权组织统治氐人。
在上述行政区划中,九寨沟境内的情况有点特别,汉王朝为了统治氐人设置了甸氐道,而在南北朝时期九寨沟境内的羌人又建立了另一个羌人国家政权——邓至国,史书记载其疆域自亭街以东,平武以西,汶岭以北,宕昌以南,辖区大致包括今蜀陇间的白水江上游南北以及岷江上游诸地,其服饰和风俗习惯与宕昌一样。
九寨沟境内先有氐人生存是肯定的,不然不会有甸氐道,氐人是原住民,南北朝时期建立邓至国的羌人是外来户,而且主要来自于宕昌,只能是这个逻辑才符合历史的真实。
让我坚信氐人与羌人绝非同一个族源的最后一个理由是氐人社会的经济GDP增长模式与羌人完全不同,羌人尽管创造了最原始的农耕文明,培育了“稞麦”,但至秦汉时期,其主要经济支柱依然是游牧而绝非农耕,氐人恰恰相反,他们的社会经济主要以农耕为支柱,在干好农活的同时兼顾发展畜牧业,因此氐人社会总体发展水平高于羌人,没有这个基础,不大可能孕育出苻坚大帝这样几乎统一全国的风云人物。
既然有了羌、氐绝非同一个民族也不可能是同一族源这个前提,那么白马羌与白马氐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族群,白马氐是原住民,“白马”这个部族名称首先属于氐人,作为外来户的羌人之所以叫“白马羌”,我认为纯粹是沾了人家氐人的光,这些羌人极有可能并不是同一个种群,绝多大数是为了躲避秦汉时期的战乱辗转迁移而来,相邻的宕昌地区非常有可能是主要来源地,否则邓至国人的服饰和风俗为何与宕昌高度相同?
这些不同种群的羌人逐渐汇聚到了文县、平武和九寨沟地区后,中原人为了既表明其聚居地域又要显示与原住民氐人有所区别,因此就笼统称其为“白马羌”,十有八九可能就是这么回事吧,我猜的,你可以不信。
搞清楚了白马氐、白马羌之间的渊源,我们再来看现在的白马藏族与前两者之间的关系。
有趣的是你现在称之为“白马藏族”的白马人绝大多数认为自己不是藏民族的一部分,很多白马人坚持认为自己应该属于氐族,如果这个成立祖国民族大家庭将迎来第57个成员。
愿望很美好为此努力的也很充分,就是没人敢批准,因为没有依据,推动这件事的白马人可以提供的材料也就是各种典籍中相互并不一脉相通的碎片式历史印记。
既然文史资料不能完全证明现在的白马人是氐族后裔,那就上科技手段,整DNA样本鉴定,这个工作也做完了,现在的白马人DNA样本基因与藏族人有很多不同,但也有很多相同,还是没法解决问题。
涉及民族历史问题要慎重,不敢胡说八道不然会整出事来,我就不多嘴了,就用极简字词总结一下今日文县、九寨沟和平武地区的历史,至于结论你自己琢磨吧。
这些地区可能在距今一百万年时就有古猿人生存,最晚在秦汉时期已经形成氐族,当然羌人也在距今一万年前后迁徙而至,氐、羌混居也是客观史实,在历尽南北朝混乱时期短暂的割据后,唐王朝一统天下,而好景不长,吐蕃人又兴致勃勃的侵扰、占据长达三百余年之久,直至元、明、清时期,文县、平武、九寨沟仍毗邻藏区,各民族在此地区的杂居现象至今依然存在。
扯完了这段闲篇,赶紧回到东汉时期,急于登上历史舞台的汉贼董卓怕是急的正挠墙呢,这是个玩笑,因为公元136年由白马羌率先于武都郡发起第二次凉州羌人大起义时,董卓他妈生下董卓没有无人知道。
公元136年武都白马羌起义并不是说武都境内居住的白马羌爆发了起义,而是说居住于今日文县、平武和九寨沟地区的白马羌起义后进攻的目标是武都郡,战火首先烧到武都郡内的意思,不然这几节内容白写了,一定要记住武都郡内居住的白马羌是绝对少数,顶多做个内应。
武都郡内的这次白马羌起义在马贤和他的同事们高效打击下,次年就熄火平定,即使这样马贤同志一样也歇不了,公元138年烧当羌余部首领那离率领三千多骑兵反叛,进犯金城郡边塞,马贤再次率领军队赶赴金城,击败那离,斩杀四百多人,稍稍喘了口气。
公元139年那离接着卷土重来,再次举兵袭杀汉朝官吏及百姓,忍无可忍的马贤精心谋划出其不意,率军击杀那离并斩杀和俘虏一千二百余人,朝廷征召马贤担任弘农太守。
公元140年夏,羌人且冻部落、傅难部落起兵反叛,杀害东汉官吏,攻掠金城、三辅地区,朝廷再次任命马贤为征西将军征讨反叛羌人。
公元141年正月二十一日,马贤率领数千骑兵与羌人会战于射姑山(今天水境内),此战,汉军大败,马贤及其两个儿子全部战死,国失柱石。
马贤殉国之后形势更加恶化,失去马贤威慑的羌人四处起兵叛乱,东汉朝廷顾此失彼,无奈只得一面镇压,一面诱降,总算在公元145年将第二次凉州羌人大起义平定。
而这还不是尽头,公元159年,羌人掀起第三次更大规模起义,先后数十万众反叛,掠攻金城、张掖、酒泉等郡,并且占据凉州,声势极为浩大,一代国贼董卓正是在镇压第三次羌人大起义的战争中不断崛起。
陇南文县天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