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瑾就义后 两姐妹冒死完成其“埋骨西泠”遗愿 执行官内疚自杀

秋瑾好友、诗人徐自华，1873年生于官宦世家，浙江桐乡人。她10岁即能作诗，后致力办学。1906年初，受聘南浔浔溪女校，任校长。

徐自华

1906年3月，在日本留学归国的秋瑾，经熟人介绍，到浔溪女校任教。与徐自华一见如故，遂定生死之交，当年徐自华和其妹妹徐蕴华就加入了同盟会。1907年2月，徐自华和秋瑾泛舟西湖，相约“埋骨西泠”。

这年5月中旬，秋瑾为策划起义事找徐自华筹款。此时，徐自华丈夫亡故，她一人带着一双儿女，生活本不宽裕，但还是与妹妹徐蕴华一起，把两人所有值钱的东西，包括饰物约值黄金30两，全部赠予秋瑾。秋瑾十分感激，当即从手腕脱下一双翡翠玉镯赠给徐自华。

举事前，秋瑾回到家乡浙江绍兴山阴县，任大通学堂督办，主持校务。大通学堂原为革命士志徐锡麟、陶成章等创办，是革命党人训练干部、组织群众，准备武装起义的据点。革命党人组织“光复军”，推举徐锡麟为首领，秋瑾为协领，计划于1907年农历六月初十在浙皖两地同时起义。不料事情泄露，徐锡麟被残忍杀害。

秋瑾

浙江巡抚张曾扬闻讯，急电绍兴知府贵福，立即查封绍兴大通学堂，拘捕徐锡麟同党秋瑾。由于大通学堂校址在山阴县境内，贵福便命令山阴县令李钟岳负责查抄大通学堂。

李钟岳，1855年出生，山东安丘县人，1898年中进士。1907年正月，才从浙江衢州调任山阴县令。李钟岳早就仰慕秋瑾的才学，常以秋瑾“驰驱戎马中原梦，破碎山河故国羞”之诗句，教育自己的儿子。因之，拘捕秋瑾一事，李钟岳不想做，但职守在身，又不能不做，况且李钟岳身边，还有绍兴知府贵福一干亲信。

为推托此事，李钟岳立赴府署，向贵福汇报大能学堂并无越轨行动。贵福不悦。李钟岳回山阴后，故意按兵不动，好让该校师生逃走。

李钟岳剧照

7月13日午后，贵福传李钟岳至府署，厉声喝斥李钟岳后，命令他立即率兵前往，将该校师生悉数击毙，否则要上告李钟岳与该校通同谋逆，并将浙江巡抚张曾扬二次催促电令甩给李钟岳。

无奈之下，李钟岳于当日下午四时许，在贵福派员监视下，率新军300人，前往大通学堂捉拿“乱党”。李钟岳下令不许乱放枪，只许捕人。当场拘捕秋瑾等师生8人。

7月14日下午，李钟岳奉命提审秋瑾。秋瑾等被带到公堂审讯，李钟岳则破例设座，让秋瑾坐于椅上，同其单独交谈。二人对谈后，李钟岳让人取纸笔给秋瑾，秋瑾用朱笔写下了“秋风秋雨愁煞人”的绝命诗句。李钟岳又让秋瑾作文。秋瑾提笔立成千余言。整个“审讯”过程持续两个多小时，形同会客。

秋瑾剧照

此情形被密探报于贵福，贵福大怒，责问李钟岳：“为何不用刑讯，反而待若上宾？”李钟岳回道：“均系读书人。且秋瑾又系一女子，证据不足，碍难用刑。”贵福见李如此，便于晚间亲去杭州，面陈浙江巡抚张曾扬，谎称秋瑾已承认密谋革命，张曾扬不加复查，立即拟写了“就地正法”的手谕。

当天深夜，李钟岳被叫到绍兴府，贵福出示令其立即斩杀秋瑾的巡抚手谕。李钟岳据理力争：“供证两无，安能杀人？”遭贵福厉声训斥，让其按手谕执行，否则，将李做秋瑾同党上报。

待子夜已过，至7月15日（六月六日）凌晨三点，执行任务已不容再缓，于是李钟岳将秋瑾提至大堂，对秋瑾说：“余位卑言轻，愧无力成全，然死汝非我意，幸谅之也。”说完，李钟岳当场下泪。凌晨四点，在贵福的心腹监视和催促下，李钟岳被迫押秋瑾步行至绍兴轩亭口赴刑，一代女杰英勇就义。

秋瑾剧照

处决秋瑾后，绍兴知府贵福立即电奏浙抚，历数李钟岳在秋瑾案中的消极表现。未过3天，李钟岳即被革职，寄住杭州。在杭州寓所里，李钟岳对秋瑾之死深感内疚。他经常独自一人将密藏的秋瑾遗墨“秋雨秋风愁煞人”七个字注视默诵，潸然下泪，甚至到了一天三五次、以至七八次的地步。1907年10月29日上午9时许，李钟岳乘家人不备，在寓中悬梁自缢，年仅53岁。

秋瑾就义后，家人不敢安葬，草草停厝文种山。1907年农历十一月，徐自华徐蕴华姐妹俩迎着风雪渡江去绍兴，冒着生命危险同朋友一起将停厝在文种山的秋瑾灵柩迁送至杭州。1908年1月25日，秋瑾被葬于西泠桥畔，实现了秋瑾 “埋骨西泠”之遗愿。

同年10月，清御史常徽来杭州，巡游西湖时发现了秋瑾墓，浙江巡抚奉命查办。徐自华闻讯，避居上海日侨医院半年之久。秋瑾灵柩则由秋瑾家人领出迁回绍兴，后来又被秋瑾儿子王沅德派人运往湖南湘潭。

秋瑾墓

武昌起义爆发后，浙江相继光复。1912年元旦，徐自华在杭州募资重建秋瑾墓，亲自担任营葬事务所主任。她致电临时大总统孙中山寻求支持，并上书省议会提议迎秋瑾遗骸还葬西湖。经过半年多的呼吁奔走，秋瑾灵柩终于从湖南运回，第二次被安葬在青山绿水的西泠桥畔。秋瑾墓旁原有一祠堂，经省议会议决，改作鉴湖女侠祠。之后，将原山阴县令李钟岳的“神位”祀于祠中，以纪念李钟岳保护秋瑾和为秋瑾殉道的悲壮义举。

1915年的一天，徐自华将秋瑾遗物，一双翡翠玉镯交与秋瑾女儿王灿芝，秋瑾这对珍贵遗赠，终于有了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