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那些难以企及的人物 浙大学者科普著作获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

2018-01-08 14:20 | 浙江新闻客户端 | 记者 曾福泉 通讯员 夏平

《数学传奇》商务版封面

8日的国家科学技术奖励大会上，浙江大学数学科学学院蔡天新教授撰写的科普著作《数学传奇——那些难以企及的人物》获得国家科学技术进步二等奖

自从徐迟的报告文学《哥德巴赫猜想》发表以后，陈景润成了家喻户晓的人物，而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数学家的形象也渐渐深入人心。国内多年的应试教育，也让数学成为许多人心头之痛。能否有一种方法激发青少年的数学兴趣，让他们热爱数学，理解数学大师的精神世界，改变他们对数学的偏见，是每一个数学老师孜孜以寻的问题。

《数学传奇——那些难以企及的人物》就是这样一本书。

这本由科普读物讲述了20多位伟大的数学家的生平故事，探讨他们的内心世界、成长经历和成才环境，描绘他们的科学思想、成就和个性。他们有的横跨多个领域，有的生活经历传奇。作者用新颖的随笔形式将这些看似难以企及的数学家，生动地展现在读者面前，让读者仿佛置身于数学大师的殿堂中间，与他们进行对话。

《数学传奇——那些难以企及的人物》2016年1月由商务印书馆出版，分为甲、乙、丙三辑。甲辑收录的是那些在人文领域也有杰出贡献的数学家，包括毕达哥拉斯、阿基米德、海亚姆、笛卡尔、帕斯卡尔、莱布尼茨、庞加莱、冯诺伊曼等；乙辑收录的是那些有传奇经历的数学家，包括秦九韶、费马、牛顿、欧拉、高斯、希尔伯特、拉曼纽扬、华罗庚、陈省身、爱多士等；而丙辑收录的文章无法分类，是从宏观的视角来看待数学与数学家。其前身为《难以企及的人物》一书，由广西师大出版社于2009年5月出版。《数学传奇》约30万字，总计已印行25000多册。

“对于特定的人，我们抓住其特色鲜明的个性，甚或弱点来揭示，让读者能深切感受到，天才人物也是可以亲近的。”蔡天新这样描述自己的作品。这本书采用文笔较为朴素流畅的随笔方式撰写，这是由法国作家蒙田开创、英国哲学家培根擅长的语言，以叙事、引述、评论为主。他并没有刻意去追寻一个个完整的数学家的故事，而是如博物馆漫步一般，行至一处，娓娓道来，再悠然走过。数学史家林开亮和崔继峰这样形容他的文字：“自从《史记》以来，中国最常见的文章体裁是散文（prose）。如果你没有读过随笔（essay），那么蔡天新的《数学传奇》，会带给你一种很新鲜的感受。蔡天新的随笔，像一张逐渐散开的网，有朝各个方向延伸的可能，因此常常带你进入耳目一新的天地。”他们将此书与美国数学家贝尔的《数学精英》相比较，指出：“贝尔的文字是收敛的，而蔡天新的文字是发散的。借用文学上的比方，贝尔的文字是杜甫型的，而蔡天新的文字是李白型的。”

蔡天新教授

蔡天新写数学家，在围绕一两个主角展开叙事的同时，对与之有关的种种历史背景、文化背景，以及相关联的其他领域的典故轶事，都有可能提及；由点及面，异彩纷呈，引人入胜。他自己也在序言中写道：“本书不是关于数学的历史，但却通过讲述数学史上一些个性鲜明的人物，揭示了数学王国里各种奇异的珍宝、明艳的花朵和隐秘的激情。”

著名诗人西川也在书评中说：“他敏感，但不是那种富于侵略性的敏感，他对于轶事和小知识的趣味形成了他的渊博，但这种渊博不同于考据性的渊博……他不会伸出一只粗暴的手把你抓住，但如果你被他抓住了，你便无法逃脱。”

拥有这样文笔的一个原因是，蔡天新既是一名数学家，又是一名诗人。2002年起，蔡天新先后有多本诗集、随笔集出版，并译成七种语言在全世界出版发行。“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像一束子弹，穿过暗夜的墙。”蔡天新的这句诗被印在法国大书店的橱窗上，也印在以色列发行的明信片上。蔡天新还独立主持了外国诗歌领域的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他主编的注释读本《现代诗110首》（三卷）被有些大学和中学列为写作课教材或必读书目。蔡天新内心深处这种思维与心灵的碰撞，似乎恰如他所钟爱的一句来自数学王子高斯的话：“数是我们心灵的产物。”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蔡天新还有第三重身份——旅行家。他去过超过100个国家和地区，进行学术访问、出席会议及文学活动。因此，这本书另一个亮点是富于空间想象力，非常注重地理文化对数学家的影响。他在《数学传奇》序言中写道：“幸运的是，笔者曾利用各种机会，抵达了书中所写到的每个人物曾经生活过的国度，这使得我对他们的人生轨迹有了较为清晰的认识。”如埃及的亚历山大城、伊拉克的巴格达、黎巴嫩（腓尼基）的提尔（毕达哥拉斯的祖居地和数论的诞生地）、意大利的西西里岛（阿基米德的生卒地）、突尼斯的迦太基古城（变分法的传奇故事发生地）、托莱多（西班牙古都，翻译时代的中心城市），一处处数学圣地不但被描绘得非常详细，而且多配有蔡天新亲自拍摄的实景照片，令读者仿佛身临其境地感受到数学大师生活过的地方，将该地的传奇色彩立体地展现在了读者面前。

也正因为如此，蔡天新的著作超越了以往科普作品，不仅被大中学生和年轻人喜爱和阅读，也被数学工作者所赏识，甚至人文学者也从中受益。2013年，《难以企及的人物》获得了三年一度的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那是被许多名牌大学认定为文科国家级的奖项。

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杨振宁先生曾高度评价蔡天新的这本书：“这是一本极好的科普读物，有动人的故事，有深入的见解，有诗意的感触，也描述了数学王国的美丽与辉煌。”杨振宁还写信给青年数学工作者敦促其购买或借阅蔡天新的著作。

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莫言也在推荐语中写道：“我读过蔡天新的诗和散文，很有文采，知道他是数学教授，更增几分敬意。其实数学与诗歌是有联通渠道的，这本书便是证明。”两位获得过求是杰出科学家奖的数学家彭实戈教授和张益唐教授也对他的著作予以高度评价。

从1990年写作第一篇数学随笔，到2003年出版《数字与玫瑰》，蔡天新逐渐自觉地致力于数学文化的研究和传播。《数学传奇》中所有文章都曾在国内外有影响的报刊发表，受到各类读者的欢迎，其中《南方周末》科学版和《读书》杂志刊载了其中的大部分。非公开出版但在数学圈和大学生中有广泛影响的《数学文化》、《中国数学会通讯》等内刊也刊登了本书的几乎所有文章。此外其他正式报刊如《新华文摘》、《青年文摘》、《书城》、《新知》、《中华读书报》、《中国科学报》等也有转载或发表，有的文章入选上海高中《语文》课外读本和相关读本，有的被译成英文、西班牙文等七种语言，发表在有世界性影响的《美国数学通讯》等杂志上。在工作之余，他还应邀到各地做科普讲座，遍及300多所大中学校、书店图书馆和机关部队以及新媒体等，听众数以万计。

2014年，蔡天新依据书中内容开设的同名公开课入选国家精品视频公开课，在教育部“爱课程”网上线后，受到同学们的欢迎，吸引力胜过许多人文课程，其收视率曾连续12周位居全国三甲。在网易公开课平台上，则有340多万人次收看，诸多网友也纷纷“点赞”，多少“从小害怕数学”的同学都表示，第一次领略到“数学是人文精神的精华之一，伟大的数学家有好多也在其他文化领域卓有建树。”

在写作本书的同时，蔡天新也完成了另一部著作《数学与人类文明》。此书由浙江大学出版社作为教材出版，稍后由商务印书馆出版非教材版，同名课程与“物理学与人类文明”、“化学与人类文明”一起获得浙江省教学成果一等奖。此外，他的随笔集《数字与玫瑰》一书自2003年由三联书店出版以来已有四个中文版本（海峡两岸各两个）和一个韩文版本。去年秋天，《数学与人类文明》的修订版易名《数学简史》出版，赢得大众好评，入选2017年度中信出版社年度十大经典重版图书，他本人也荣获该社年度十大作者称号。

在与数学大师的神交中，蔡天新也从中汲取到了丰富的营养，提升了数学眼界和想象力。过去七年多来，他和他指导的研究生和本科生，做出了一系列创新性较强的数论研究工作。英国剑桥大学教授、菲尔兹奖得主阿兰·贝克称赞他提出的新华林问题和有关的研究工作是对华林问题“真正原创性的贡献”，德国数学家赞其发明的一类丢番图方程为“阴阳方程”。他和两位研究生合作完成的关于平方完美数论文曾是《国际数论杂志》史上读者最多的一篇论文。2016年，他的英文版数论著作《数之书》由业内知名的World Scientific出版社出版。

潜心研究的同时保持创作的高产，寻遍大师的足迹并传播于世人，蔡天新已将各种身份融为一体，在数学的殿堂里越走越宽。

“这是需要做一辈子的事。”蔡天新在《数学传奇》后记里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