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随时光逐渐泛黄的旧课本
又一年高考来临,今日头条推出#降噪同写高考题#的活动,我也来凑个数,根据2011年湖北卷的高考作文题,写一篇小作文。
一、回忆像旧书,日渐泛黄
前几天跟奶奶视频,她说家里下大雨,到处生霉,书柜关着柜门,都能闻到一股霉味。
我说,那你怎么不帮我晒晒呢,她说你又不读书了,要那些旧书做什么,而且好些书还都被虫子咬了,被老鼠啃过。
我感觉自己对高考的记忆,就像柜子里的那些旧课本,被老鼠啃的坑坑巴巴,翻开书页,一股子霉味扑鼻,页面也随着时间日渐泛黄。
对高考,记得最清晰的,还是热,闷热,燥热,以及夜晚的辗转反侧。
似乎,湖北的每个夏天都比往年更热一些,高考的那年,格外闷热。
在一个快热出幻觉的下午,老师们要我们收拾东西,被子、衣服、课本、碗筷等等,一辆大巴车将我们载到同城里,距离不远却非常陌生的学校,住进一间格局差不多的多人间宿舍。
然后,又在同样的下午,同一辆大巴车载我们离开。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车,其他的事情却没有记忆,以至于后来一直怀疑,我究竟有没有参加过高考。
二、钱包里的旧彩票,和扉页上的过期号码
我对高考的记忆不深,但对彩票店的记忆很清晰。
那一年的暑假特别长,填完志愿表,就在家里讨嫌。
同村有户人家,有个女儿在江苏苏州安了家,又在昆山开了家店。暑假,他们一家人想休假,就想找一个廉价暑假工,知道我高考完了,就问我要不要去。
我一个人坐上开往昆山的大巴,又是下午出发,第二天凌晨一点多到达。那次独自坐车远行的经历,也给了家里人上大学不送我的理由。
我要工作的店是一家彩票店,我的工作就是打彩票、兑奖、记账。
彩票店在一个工业区附近,所以店铺的主要客源都是在工厂里工作的打工者。他们来自五湖四海,但在昆山,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
我对彩票的全部认知都来源于那一个月的工作。
许多客人都是固定的,比如有一对夫妻,他们总是在下班后买五块钱的彩票,如果中了,那就继续买,如果没中,那就离开。
有暴富的欲望,又足够克制。
另有一个男人,个子不高,微胖,留着三七分,头发浓密,他穿的比一般人干净整齐,出手也比较快阔绰,衬衫口袋上,总夹着一个工牌。
只有他一个人那么做,所以我怀疑他对他的工牌很骄傲,并且职位不低,收入不菲。
当然他的运气也不差,有一次,他推开门,在即将开奖前,报了一串号码,中了五百块。
老板说他经常那样。
还有一个人,对他印象深刻是因为他总不穿上衣就进店,并且,我总怀疑他明里暗里想泡我。
有一次下大雨,正好老板回去了,第二天他来没看到老板,问了一嘴,我说老板回家了,他说早知道我昨晚就来找你了。
后来我把这件事跟我爸爸说,他气的想打人。看他那么生气,我甚至原谅他拉着我在在太阳正烈的时候干活的事了。
彩票店是我的第一份工作,对这份关乎钱的工作,我每天晚上都会把钱数好几遍,但结工资的时候,老板算的账和我算的居然还是对不上。老板一直问我是不是自己买彩票了,或者买刮刮乐。但我什么都没买,我只买了要带给家人的零食和特产。
我要赔钱。
委屈,但事实面前,无话可说。
但最后老板没让我赔,给了两千块,她怕不给我回去不好跟家里人交代。
但那笔钱,最后还是被我弄丢了。一开始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最终还是会失去。
我去的那天是夜晚,老板去接我,我走的那天阳光很好,老板没有送,我也不想让她送。
彩票店的生意一直很好,我离开的那天生意也很好,地上一地彩票废纸,我随手捡了一张,真的好希望那张纸能让我中几千块,几百块,哪怕几十块也好。
后来,那张彩票被我夹在一本英语辅导书里。
那本书的扉页上,还有一串电话号码。
高考前,我们放了几天假,回家的车上,碰到初中的同班同学,就问她要了联系方式,她把她妈妈的电话号码和QQ号写在那本书的扉页上。
但我始终没有拨通那个号码,添加那个QQ,到现在,那些联系方式也许就像方便面一样过期了吧。
许多年过去,不知道彩票店的老板如何,不知道给我留联系方式的老同学,现在怎么样了。
我希望他们一切都好,我喜欢他们,感谢他们曾在我的生命中出现过,并且还帮助过我。
我希望我遇到的所有人都好,我希望我自己也越来越好,不要像那些旧课本一样,除了越来越旧,没有别的功用。
三、旧课本的命运
其实我一早就知道那些旧课本的命运。
没有价值的回忆,不配被保留,就像没有价值的旧书,不配被收藏。
我看《岛上书店》,书中提到了很多书,可是只有一本书格外受到关注,它是爱伦坡的第一本诗集《帖木儿》。
许多作家的第一部作品都不够成熟,书中提到的《帖木儿》是埃德加爱伦坡最早的作品,当时他十八岁。
这本书数量极少,因为首印只印了五十本,还是匿名出版的。封面上没有印‘埃德加爱伦坡著’,而是‘一位波士顿人著’。
因此,它具有极高的商业价值,根据品相和珍本的行情,每本能卖到四十万美元以上。
但这本书对A.J.而言,没有更多的情感价值,他不爱看书,所以他将其比喻成霍纳斯瓦格纳的球星卡。
一本只有商业价值,却没有情感价值的旧书,虽然被好好珍藏,可终究会被舍弃。
看《书房里的世界观》时,最喜欢西川的书房。
他任何一个书房都是一个小宇宙,宇宙里住着许多灵魂,他还有一本有博尔赫斯亲笔签名的书,所以他的宇宙里也住着博尔赫斯。
西川把那本书保存的很好,用一个盒子装起来,轻易不拿出来,翻页时小心翼翼,看得出来他很喜欢这本书。
一本旧书,只有同时满足商业价值和情感价值时,才会被好好珍藏。
想想家里书柜里那些生了霉,被老鼠啃过,卷了边的皱巴巴的旧课本,只配被当成废品卖的命运了吧。
那我这个旧人,又会有怎样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