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丽华坚守山村学校代课二十年来的苦与乐
8月31日,新学期伊始,王丽华7点钟赶到学校迎接孩子们报名。她今年57岁了,在山村学校教书已达二十多年,本该退休的年纪,只因是代课老师,陷入晚年生计之忧,仍坚守教学岗位。
提起王丽华当代课老师,还得从头说起。在邵阳县小溪市乡活水坑村林木葱茏的半山腰有一所活水坑小学。王丽华的父亲曾是这所偏僻的山村学校的高级教师,是一位深受师生和家长爱戴的校长。1963年5月8日出生的王丽华,从记事开始,直至在这所学校读完小学,耳濡目染受父亲的熏陶,立志长大以后要像父亲那样当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
1982年9月,王丽华高中毕业,巧遇活水坑学校缺老师,她走进这所有着特殊感情的山村学校代课,全身心地投入教学,憧憬美好的未来,期盼转为正式老师。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1985年7月,王丽华结婚之后,怀孕了。接着,生孩子、带孩子。代课老师每年暑假、寒假工资无分文,更谈不上婚假、产假补贴了。这对年轻的编外女教师来说,苦衷难言。
王丽华有了孩子与小家庭,随即而来的是沉重的生活压力,需要挣钱养家糊口。而现实,这所偏远山村学校缺老师。于是,1991年9月,又重返学校代课。
“这是我人生最苦、最累的阶段!” 王丽华回忆当时情景眼眶盈满泪花。白天在学校教学,放学后给学生批改作业,回到家里还要照顾孩子以及做家务事,日夜操劳,积劳成疾,到医院检查发现患有肝结石、胆管结石等多种疾病,带病教学,心力交瘁,身体每况愈下,于1994年7月回家休养。
王丽华是代课老师,学校没办理“五险一金”,也就没有“医保”。患病没钱治,采取“熬”,导致小病酿成大病——“悲病”。病情日趋恶化,出现致命的“推血”,那一块块血稀里哗啦推出来,卧床不起,住院治疗也不见好转。面黄肌瘦,危在旦夕,怎么办呢?四处求医,几经周折,最终采取服用草药,病情才得到控制,死里逃生,身体渐渐地好起来。
命运给王丽华开了个大玩笑。女性到了中年,职业别无选择!何况她深爱着山村学校、深爱着学校的孩子们。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选择了教书,还得咬紧牙关坚持下来。2005年9月冬季开学,王丽华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拖着虚弱的身体,又回到了她心爱的教学岗位上,一直代课到现在。
王丽华在这所偏远的山村学校,亲身经历了多次搬迁改扩建校舍,曾有过火红的年代。学校设置一至六年级,师生达三百多人,校园书声琅琅,充满勃勃生机。后来呢,曾一段时间,社会风气出现乱象,山村个别烂仔躲藏在半山腰树叶草丛中,当年轻女老师周日下午来学校途经林荫山路,烂仔像饿狼似的猛扑过来搂抱,晚上将年轻女老师房间里的被褥枕头窃走,女青年老师被烂仔恐吓失魂落魄……
这样,年轻老师谁还敢来这所山村学校教书?而年纪大的老师又陆续退休了,师资力量逐年减弱,有的家长只得拖儿带女离乡背井南下打工。学校生源逐年减少,最终导致这所山村老校办不下去,改成教学点。
这所山村老校由盛转衰,王丽华心中五味杂陈,凝视着教学楼走廊上悬挂敲打半个世纪的 “洪钟”而流下心疼的泪。这位从花季少女成长起来、内心强大的编外老师,以对乡村教育事业忠诚与信仰、责任与担当,为了方便留守儿童就近上学,自告奋勇成为这教学点唯一的老师。
屈指一算,王丽华在教学岗位工作长达二十多年,可是待遇不及刚参加工作的编内老师。她,现在每月1200元工资,平均每天只有40元,家住长阳铺镇银山桥村唐家院子,相距学校十多公里,起早晚归,乘坐大巴车往返需交通费8元,占工资总额20%;在校一日三餐伙食费按20元计算,占工资总额50%;还有其他必不可少的开支,算起一笔笔细账来,所剩无几。
是啊,山村学校编内老师苦,编外老师更苦。王丽华身患多种疾病,以坚强的毅力,长期带病坚守教学岗位,心里始终装着那些渴盼着通过读书走出山村的孩子们,唯独没有她自己。
冬季由于白昼较短,为了不耽误给孩子上课,王丽华唯有选择住校,一周回家一次。独自守着空荡荡的一座大校舍,漫漫长夜,陪伴她的除了单调与枯燥、寒冷与寂寞之外,还有窗外狂风呼啸刮着树枝枯叶嗖嗖的响声……她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实现为人师表理想的
王丽华白天忙于教学,晚上熬夜备课、批改作业,长期用眼过度,导致眼睛遭受了严重的损伤,患了白内障,眼睛像撒了沙子似的,胀疼钻心难受,只得进医院摘除白内障,换了人工玻璃球才得以改善。
她从事乡村教学二十多年来,与病魔作斗争,不知“熬”过多少次伤风感冒,却没熬过“悲病”、“眼病”,治疗这两场大病,花光了她省吃俭用的全部积蓄,至今还欠债待还。
可是,王丽华眼睛治愈出院后,去年冬季开学接到校长电话,二话没说,重返活水坑教学点,继续陪伴孩子成长。
在这物欲横流的金钱社会,老师作为道德文明与知识技能的播种者,王丽华坚守山村教学经受着严峻的考验。当她在日常工作与生活中受到挫折时,当有的老同学在她面前晒车、晒房、晒穿装打扮时,当有的亲朋好友对她当代课老师这一职业冷嘲热讽时,她也有过困惑与迷惘:自己埋头教学二十多年来,累死累活,收入微薄,缺钱治病,养老金无着落,价值何在?希望何在?
然而,她只要登上三尺讲台,面对一个个活泼可爱的小脸蛋,看着一双双对知识热切渴求的目光,一种强烈的责任心与使命感,激励她坚定理想信念,坚守初心不变。以淡泊之志,宁静之心,守护教书育人这一方净土!
“训诲童蒙,必尽心力。”王丽华时常告诫自己,切不可误人子弟,尽管物质生活清贫,教学工作繁杂,仍然坚持不断学习,努力提高自己的思想道德水平与业务能力;不断探索,勇于创新,力求把每一堂课讲得生动活泼,启发学生的想象与思维。她所教的班级每年参加统考成绩名列前茅,受到学校师生们的一致好评。
王丽华安于三尺讲台,耐心施教,寓教于乐,爱生如子,视同己出,对那些成绩差,较调皮的学生,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引导鼓励,激发其学习热情。想孩子们所想,做孩子们的知心朋友,增强对孩子们的信任感,从孩子们的进步中得到慰籍。
今年一年级有位名叫王兰的留守儿童,是一位智障聋哑女孩,虽然家住离校很近,却沿途爱贪玩耍,王老师坚持每天上学接、放学送;上课的时候,她的大手握着女孩的小手学笔画、写字、识拼音;下课的时候,她的大手握着女孩小手跳舞、打球、做游戏,在她细心呵护教育之下,这位智障女孩进步很快。
图为8月30日,王丽华老师来到智障留守儿童王兰同学家走访与奶奶座谈
图为智障留守儿童王兰同学的奶奶对王丽华老师感谢不尽
在这山村学校读书的都是留守儿童,王丽华总是像母亲一样给予孩子们无微不至的关怀,她自己生活节俭,而对孩子们一点也不吝啬,有时候买西瓜、李子、桃子、枇杷等水果,总是与孩子们一起分享。
山村学校条件艰苦,她千方百计为孩子们学习营造良好的环境。夏天天气炎热,她买了电风扇给学生们避暑降温;冬天天气寒冷,她买了取暖器给学生们暖身防冻……山村学校有这样编外老师,真是山里孩子幸运和希望!
春去冬来,王丽华在所山村学校二十多年过去,变化的是岁月催人老,而不变的是她的执着,坚守岗位,矢志不渝。她以一颗博大仁爱之心,点燃了孩子们求知的欲望,帮助孩子们实现梦想。培育一批又一批留守孩子茁壮成长。许多孩子以优异的成绩走出山村,走上成功之路。现在北京工作的王飞勤律师、广州工作的王玉医师等,永远忘怀不了就读小学的美好时光,王老师乐观、执着、敬业、大爱的精神,激励他们奋发有为!
图为本文作者罗础(右)山田学校校长赵鹏程(中)王丽华(左)合影留念
在结束采访时,王丽华对记者说:“回想起在山村学校从教二十多年来的风风雨雨,有欢笑,也有泪水;有希望,也有失落;有付出,也有回报。”当然更多的是收获,是由她的爱心培育出来一朵朵理想之花,结出累累硕果。
孩子们对记者说:“王老师就像妈妈一样关心着我们,呵护着我们。”
家长们对记者说:“我们从内心深处感谢王老师,她把知识和慈爱种在孩子们的心中!”
(本文作者罗础系邵阳日报社高级编辑、邵阳学院首位新闻学兼职教授、邵阳市委宣传部新闻阅评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