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酸菜缸(生活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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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屋后的小树林里,到处散落着母亲的酸菜缸。母亲不在了,它们也无用武之地了。哥哥起了新房,这些老物件都被请到了外面去了。
母亲的酸菜缸装满了我们儿时的记忆,装满了生活的酸甜苦辣。
小时候农村的蔬菜种类少。而且都是严格按照季节播种的,没有蔬菜大棚,没有蔬菜市场,所以什么季节你种了什么菜,餐桌上基本就摆什么菜。
清明前后,种瓜点豆。到了端午前后,豆角黄瓜辣椒就陆续上桌了。紧接着,土豆南瓜茄子丝瓜赶趟儿似的,也成熟了。这些蔬菜除了豆角生成期较短外,其余的都很长,可以吃到深秋。
土豆很特殊,既可以做菜也可以做主食,关于土豆的做法和吃法,估计可以写一本书。小时候,到了收获土豆的季节,餐餐土豆的情景至今历历在目。不过土豆也很能耐,大人小孩都喜欢吃,而且吃不厌。
立秋过后,开始种萝卜白菜。“立秋种白菜,处暑摘新棉。”白菜萝卜生长周期长,可以从冬季吃到第二年春。没有油水的萝卜白菜,端了上餐端下餐,还真的有点腻。
在那些菜品单一的日子里,母亲的酸菜缸给我们带来了更多的味觉体验。小时候,觉得那些酸菜缸好神奇,可以从里面掏出各种各样的菜。春季里泡豆角、豇豆、蒜薹,冬季里泡萝卜、辣椒、还有葱果子(有的地方叫小葱头)和“叫果子”(我不知道它学名叫什么,我们都称“叫果子”,有的地方叫马尾葱)。每次吃饭,餐桌上总少不了一盘泡菜,酸酸的,脆脆的,是开胃的下饭菜。泡萝卜、小葱头和“叫果子”时,泡水里也可以加一些白糖,泡出来的更抢手。
除了泡菜,母亲还会做榨辣椒、榨土豆末。把成熟的红辣椒剁碎,再加适量的玉米面拌匀,然后放到酸菜缸里,发酵一段时间后,用来炒腊肉特别好吃。榨土豆末的做法大同小异,把洗净的土豆剁成末,再加入玉米面拌匀后放进酸菜缸里发酵即可。土豆末发酵特别快,刚刚变酸的时候炒了吃特别好,再多几天,就特别酸了。
这两种菜是我读初中住校时的主菜。每个星期天下午,就背着两大瓶母亲炒好的榨辣椒或土豆末到十几里外的学校住读,那是一个星期的下饭菜,因为只有这样的菜才能放得时间久一点。
我们这里称泡菜、腌菜和咸菜为“小菜”或“细菜”,母亲特别会做“小菜”,在我们那一块是出了名的。她做出来的小菜颜色正,味道正。常常令客人或帮忙做事的人称赞不已,连说光吃小菜就饱了。
其实我最怀念的还是母亲做的豆瓣酱,家乡话叫豆丝。刚蒸好的米饭拌两勺子豆丝,不需要别的菜,我就可以吃两碗。把上霉的蚕豆瓣(我们也叫豌豆瓣)淘洗干净沥干,拌上红辣椒末、生姜、花椒,然后装进酸菜缸里,倒一些酱油、度数高的白酒,加适量的黄沙糖,最后淋上冷却后的熟菜油,用薄膜把缸口封严实,再盖上盖子。过一段时间,打开盖子,一股特有的香味立刻就会逸出来,让人直咽口水。
母亲不在了的日子里,我也尝试用她的方法做过豆瓣酱,同样的食材,却没有她做出来的味道。也许,妈妈的味道是独一无二的,是无法取代的,也是令人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味道。
现在想来,母亲会做那么多可口的小菜,还不是因为生活迫使她练就了那样的本领,她的愿望就是想让我们原本单调的餐桌上变得丰富一点,让一家人吃得有滋有味一点。母亲把她对一家人的爱,全部装进了大大小小的酸菜缸。
看着树林里散落的酸菜缸,眼前仿佛出现了母亲弯着腰装泡菜的身影,不禁思绪万千。走的时候,特意挑了几个酸菜缸带回了自己的新家,准备放在阳台上种花。或者就那样放着,也不用来做什么,偶尔看看,也是一个念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