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雨喻愁 除了秦观的《浣溪沙》 就属贺铸这首《青玉案》最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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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来文人心中的愁苦罄竹难书,因才气横溢,感情细腻,所以他们对无形无色无味的愁绪极为敏感。寒来暑往可以入愁,春风细雨可以入愁,仕途坎坷可以入愁,美人迟暮可以入愁,闺中楼阁可以入愁……在他们笔下,万物皆可成为存放愁绪的介质。
唐代才女鱼玄机以西江水喻愁,哭喊出对情郎的思念和担忧,她将温庭筠放弃的爱存在李亿身上,生怕李亿回京一去不返,所以送别之际,写下《江陵愁望寄子安》,将一腔愁苦赋予江水——“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思念一个人就像滔滔江水,日以继夜朝着心上人的方向奔腾,无休无止,足见这份相思之愁如洪水猛兽,轰轰烈烈,牵制两个苦情人。
以江水喻愁,少不了南唐后主李煜的这首《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作为亡国之君,在生命尽头,忆起昔日的“春花秋月”“小楼东风”,而今身处囚室,金陵城里的“雕栏玉砌”都还在,可是它们已经属于别人了。月光依旧皎洁,只是愈加冰冷,如今繁花盛开,李煜触景生情,悲情难耐,一番愁苦如同经冬融化的春江水,缓缓流向东方。这愁剪不断,这愁难理清,这愁仿佛借助奔流到海的春江水才能得以抒怀,只是川流不息的江水还能终归大海,李煜的这份愁该如何释怀?
到了宋朝,诗词愈加婉转,仿佛气势宏大的江水吓着了温婉的江南女儿。于是,他们的愁变得缥缈、轻盈且更加难以承受。一众词人将儿女情长的相思愁化作细风斜雨,连绵不断,惹人烦忧。比如北宋大情圣秦观的《浣溪沙》:“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宝帘闲挂小银钩。”
风吹花落,恍如梦境;细雨如丝,恰如苦愁。一位闺房少妇登上楼阁本想看看春花排遣满腔思念,不料风儿吹落了枝头百花,正巧又下起绵绵细雨,这阴霾的天气本就惹得人思绪万千,更何况是一位念着情郎的少妇?这次第,让她的思念愁苦如何抒怀,唯有随着蒙蒙细雨滴落心头吧!
秦观的这首《浣溪沙》以柔婉曲折之笔,写一种淡淡的闲愁,它不是鱼玄机的“思念猛兽”,也不是李煜的亡国之痛,而是宋朝江南河畔的儿女情长,含蓄淡雅,凄美哀伤。而除了秦观,还有一位北宋词人将思念之愁化作相思雨,巧妙写出这种闲淡清苦。他就是被李清照盛赞的贺铸。在这首《青玉案》中贺铸一改游侠本性,而是用堪比花间派的笔法,描摹出一位令人牵肠挂肚却又得不到的妙龄女子,正是这位女子给词人带来难以磨灭的相思愁。
《画里画外趣学古诗词》
碧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这是该词的下阙,意思是碧空之中的云彩缓慢移动,飘到了长满香草的沼泽地的上空;我等的佳人一去不返,唯有拿出笔墨记录下这匆匆一面带来的相思断肠。你要问我这种“闲愁”有多少?无非是一望无垠的绿草,满城飘散的柳絮,和那梅子成熟时的绵绵细雨。贺铸用一个“闲”字,将这种漫无目的、无处安放的相思愁赋予三种意像,不仅有秦观提到的细雨,而且还有一眼望不尽的青草和散落满城的柳絮。也许,正因为无处宣泄,没有寻到可以存放这份愁苦的人儿,所以才无处不在。
总得来看,还是觉得贺铸的《青玉案》中的愁更有味道,直击灵魂。且不说青草和风絮,单是那如针线、如细丝、如牛毛淅淅沥沥下不停的梅雨,就将这份如浮萍般无根基的相思愁刻画得入木三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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