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飘香的童年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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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活在70年代初期的一个农村大院里。兄弟姊妹共七人,最小的一个是弟弟,我排行老五。大院里还有好几户人家,那个时候大部分家庭孩子普遍多,所以,我小时候住的院子里,孩子有二十多个。那个大院,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是我童年的乐园,是我记忆里的天堂。我把童年仔细装帧,一页一页认真品读,纯真、美好、快乐且回味无穷。
一
父亲母亲养育一大家子人,起早贪黑忙活着地里的庄稼,已无暇顾及我们兄妹几人的生活起居。和当时绝大多数农村家庭一样,小孩子都是大的带小的,小的带更小的,并且每个人都有分工,洗衣、做饭、打猪草、煮猪食等,各司其职。每天放学后,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扯好一背篼的猪草,家里养的猪是一家人的希望,过年时才有牙祭可打。那个时候,家家户户都有石磨,石磨既磨人吃的粮食,也磨猪吃的杂粮。记得小时候推磨的时候,最小的弟弟没人带,就把他放在磨子上,坐在磨子中央。磨子很大,小孩子力气小,往往要两个人合伙推,一边推一边不忘磨子上还坐着的小弟弟,用手扶着,推着磨子飞跑,速度太快,那磨出的粮食粉太细,飞出了磨槽。
等到家务事做完了,那个大院就成了孩子们的乐园。把木门板卸下来做乒乓球台,听到大人们回来了又赶紧把门安装回去;穿着大人们的鞋去偷地瓜,完了,把地瓜秧依然栽在土里,事情败露后听着大人们被骂,一群躲过责骂的孩子们在背后窃笑;在地上画两个城堡,城堡里面各有一队“士兵”守卫,城里的人想攻出来,占领另一个城堡,守城的人誓死保卫,双方混战,一阵厮杀,嘻嘻哈哈好不热闹。
儿时最快乐的事就是躲猫猫,藏在一个小朋友们找不到的地方是躲猫猫的快乐所在。所以,每次为找一个不易发现的藏身之处便煞费苦心。后来我找到一个绝佳的地方,那就是我家的大屋梁。小时候的我像男孩子一样野,那么高的屋梁于我是小儿科,三五两下我就爬上去了。骑在高高的屋梁上,看小伙伴们在我脚底下来来回回穿梭却找不到我,我捂着嘴直乐。这种快乐是承担了很大风险的,一旦被父亲发现我上了屋梁,免不了一顿饱打。忙活了一天的父亲实在没有更多的精力和耐心来管教自己七个孩子,唯有通过打来教育,让我们长记性。当过兵的父亲打起人来毫不留情,可以打得你半死,边打边数落:那么高的屋梁,摔下来怎么办?现在回想,父亲也是爱之深,责之切。可我偏偏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主儿,下回又上房揭瓦寻找我的快乐。我想我乐观豁达的性格就是那个时候养成的。兄弟姊妹七个,犯类似的错误比比皆是,但不管哪个犯错,即便是遭到父亲责打,都不出卖兄弟姊妹,总是大家一起受罚。所谓法不责众,这样每个人受到的惩罚就轻了许多。大大小小七个孩子跪成一排,哥哥姐姐总是跪在前面,把弟弟妹妹护在身后。这种关爱,培养了兄弟姊妹们团结一致、齐心协力的精神,有难一起担,有苦一起尝。直到现在,我们姊妹几人感情都很深。
二
20世纪70年代初期,大多数农村家庭吃饭都成问题,交了统购和提留之后,已经剩余不多。家里做饭是大姐张罗,所以大姐严格执行父母的规定,每次做饭的时候就用昇子量好,不能多,如果量多了,一个月不到,家里就会揭不开锅。尽管精打细算,无米之炊的现象也时常发生。每当无米下锅的时候,母亲就打发我到隔壁的吴婶家借米,借的时候平平的一升,还的时候冒冒尖尖的一升,这样,下回才好意思再借。即便是这样,还不能全是吃米饭,饭里掺着红薯和土豆,吃饭的时候往往只见红薯和土豆不见米饭,以至于到现在,看到红薯我就反胃。
过去的家教是家里有客人时小孩和妇女不能上桌吃饭。现在想来,一方面是出于待客的礼貌;另一方面,那一群正在吃长饭的孩子一旦上了桌,不等客人动箸,风卷残云一般,哪还有客人吃的份。所以,每当家里来客人了,吃饭的时候,习惯使然,不等大人吩咐,我们兄弟姊妹几人,就躲在屋后的竹林里,一边做着游戏玩儿,一边惦记着餐桌上的美食,一边心里期盼着还有一些残汤剩水。远远的听到母亲喊“吃饭咯”,一群孩子呼啦啦地从竹林里跑出来,爬上桌子,开开心心地用汤勺舀着吃剩的汁水,你一勺我一勺地拌着饭吃。那一刻,觉得天下美食也不过如此,以至于现在面对满桌的美味佳肴,也没有了那时大快朵颐的感觉。
三
六七十年代还在实行计划经济,吃的、用的、穿的,什么都凭票供应。粮票、布票、油票、糖票等都是国家按家庭人口来划分的。粮食也是生产队按工分分口粮。小时候我没穿过一件漂亮的衣裳,总是穿姐姐们穿过的。那个时候,普通人家的小孩都是大的穿了,小的接着再穿,就像传递接力棒一样。如果家里孩子多,一件衣服穿到最后,都是补丁连着补丁。一件衣服真正是穿烂了的,哪像现在,一件衣服穿不了几次就扔在一边,嫌弃样式过时了。所以现在,我对一件漂亮衣服的渴望,是一般人不能理解的。
记得小时候我们最喜欢到大院的陈姨家去玩。陈姨的丈夫在公安局工作,两人没有生育,所以陈姨很喜欢小孩子。我们之所以喜欢到她家去玩,是因为她家里的床特别软和,盖的被子特别漂亮,也洗得干净。我们几个小孩子,毫无顾忌地爬上床,把床当作蹦蹦床一样跳上跳下,玩儿累了就在床上睡着了,陈姨也不生气,给我们盖好被子让我们睡。那个时候的床,一块木板搁在床架上,被称之为搁板,木板上面放着衣服被子什么的,相当于现在的衣柜。我们有时候把床单挂在搁板上,几个孩子就躲在里面。布帘后面很窄,几个孩子挤来挤去,稍不注意就会把隔板挤掉,上面的衣服什么的掉落在床上,陈姨一边收拾,我们一边在床上爬来爬去,等陈姨收拾好了,我们又躲进了布帘。
四
尽管物资贫乏,但地主大小姐出身的母亲,还是比较注重我们的文化教育的,有空闲的时候就教我们读书识字。玩了一整天,早已精疲力竭的我们,瞌睡兮兮的,强打着精神,聆听着母亲的教诲,思绪却神游物外:我想着从我手中逃走的那只蜻蜓,我想着竹林里最高那根竹子上的鸟窝,我想着已经熟透了的五月泡,我还想着河边的那棵洋槐树……脑子放空,面对母亲的提问答非所问,没等我反应过来,几记耳光就落在了脸上,打得我眼冒金星。尽管因读书挨打不少,现在回想起来,才觉书到用时方恨少。
那些艰难的日子一去不复返。每一段留不住的岁月,都有一些忘不掉的故事。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日子,却是我经历过的最美的时光,如一缕暗香,浸润了我整个童年。
谭 杰,女,供职于开江县普安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