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留给我的有关美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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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北风又一次吹来时，我接通家里的电话问母亲，家里暖和不？母亲说天天在烤火，暖和。是否要添置棉衣棉裤？不要，都还好好地，暖和着。过几天就是您的生日了，需要点什么吗？——那就给我买双棉鞋吧，要瘦一点的，好看点的，之前那两双都太胖了，穿着像胖头鱼，不好看。母亲迟疑了会儿说。呵呵，老了还讲什么好看啊？我故意逗母亲。老了才要讲体面呢，拖滴哒滴（方言：形容穿着不整洁。）哪个喜欢？好咧，保证给您买好看的，不要点别的什么了吗？不要了，不要了。

母亲是一个能干贤惠的女人，更是一个爱美的女人。

印象中的她，总是把自己收拾得十分体面的样子。在家里经济最困难的日子里，母亲依然会有办法打扮自己，这个张婶那个李妈给她接济的衣服，她缝缝补补之后，穿在身上总是那么合身得体，不像有的人穿得大大剌剌的，一看就是拣的别人的。在我印象中，那些年，母亲有好长时间没有添置新衣服，可是在她的衣箱底，可以翻出火红的棉袄，天蓝的布衫，就跟新的一样，就是别人给的旧衣裳，都是洗得颜色亮亮的，叠得整整齐齐的。

母亲爱体面的秉性，也给我们带来了一些福利。耳濡目染，我们也从中受到了熏陶。记得小时候每到年尾的时候，母亲都会请裁缝师傅上门给我们添两件新衣服，当然父母往往是排除在外的。虽然新衣服的布料都是拣便宜的买，但总比穿得破破烂烂强，更重要的是满足了我们穿新衣服的愿望。现在每次和姐聊起这个话题，她都还记得念小学时每逢学校举行活动，还有家境好的同学向她借衣服呢，说到这里姐的脸上总是露着幸福的光彩。

“正穿三年，反穿三年，缝缝补补再穿三年。”是父辈们小时候很多人的生活写照，虽然听起来有些夸张，但生活拮据程度可见一斑。母亲兴许是不想我们再过那样的日子，所以总是想办法让我们体面一点。她常常教导我们说吃得差一点在自己肚子里，可是穿得太邋遢就会惹人嫌。所以从小我就养成了爱整洁的习惯，知道洗衣服要上衣和裤子分开，晾衣服要把衣服掸平整，晾干的衣服要叠整齐，白网鞋洗干净后要抹上漂白粉，白色衬衣要用肥皂搓洗……这些习惯都得益于母亲的言传身教。

记得念初中的时候，有一次同寝室的一个同学对我说，听说你很困难，怎么从你的穿着一点也看不出来。他哪里知道，毛衣是姐姐积攒了几年的毛线头织成的，外套虽然整洁如新，但布料都是最便宜的；一到下雨天，洗了的衣服都要用火烤干，不然没衣服带到学校换洗呢。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我已经忘了，但是心里肯定说过：家庭困难就要穿得破破烂烂的吗？衣服一定要长短不齐的显得不合身，一看就是拣的别人的吗？同学年少并无恶意的好奇心，让我从那时就笃定：人要有尊严地活着，首先你就得把自己收拾得体面点。

和母亲通话的那个冬天早已过去，母亲也在几年之后永远离开了我们。“给我买一双鞋，要瘦一点，好看一点……“电话中母亲的声音很轻很柔，一不小心就能被风吹散了似的。但是时间过了这么久，这一句话还时常在我的耳畔响起，依然很轻柔，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悠长……

#我与母亲之间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