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久保的早上 经历了一些难忘的事
醒来的时候,在东京大久保“昭和情调”的老旅馆里。上午九点半,不早不晚,非常古的挂钟一长一短指着醒来的时间,同时,成群的乌鸦短促而沙哑着嗓音,十分吵闹——开心的城市鸟们。
天空非常透明,透明到感觉不出来厚度,空气的味道也完全干爽,没有杂质的季节。
将近冬天的最后秋天。心情绝对会被季节气氛所感染的,此刻便觉得早起是好的。其实,一般来说,我是痛恨早起的,尤其是旅行。无法早起,也是我不能参加旅行团的重大原因之一(或许是唯一理由)。
每一次在东京,却常常例外,好像大部分在这个城市的时光里,都是早起的。
大久保的早晨,很像在夜晚被完全清洗到百分之百的程度,彻底的洁净。
街上大部分人都已经开始活动了,从车站开始,到铁道下面的市场到任何一个在街上走着的人们。全都神采奕奕。
大部分商店的样子,看起来,都有很长的经营时间,从招牌的样式、房子的长相,大概就可以明白。
这些商店虽然老,但都维持了一种“善意的美感”,除了店门会有盆栽的装置之外,大体上都打扫得很干净,好像连每一颗灰尘都曾仔细的收拾过似地,清洁地让人觉得开心。
阳光很好,均匀的分配在街道上。老房子和谐地并列在风景里边,没有尴尬的和我们面对着。
这种好光线的冬天,起得早散步,是旅行里最舒服的享受。因为走路不会流汗,然后空气是冷的,是澄明的。呼吸的过程和经过的风景都可以恰到好处。
从供养狐狸的庙,开始逛起。我这样决定。供养狐狸的庙,离旅馆大约十分钟,经过新旧两个车站,大概就到了。
大久保的捷运车站看起来十分古意,粗大结实的钢梁结构的铁桥,从车站的上方延展出来,行人的我们行走在下头都可以感觉到那种气味,古的结实的气味。
在这种暖和的早晨情调里,所有在台北发生的不快乐,不论是工作的、家庭的、任何一切的苦闷,刹那间,都被隔离了。
一种自由的开心感。
先去昨天晚上看到的那家狐狸庙,庙门口有很多雕刻手法素拙的石雕神像,样子都和气也很趣味。然后就像我们台湾的庙门口一样,左右各有一只石狐狸,一公一母,可爱的门神。另外,香炉也是石头雕刻的,刻了一只母狐狸,下头有只狐狸宝宝的浮雕。
进了庙之后,浓重的尿骚味突然涌来,难道真的有狐狸在里头吗?喔,仔细找了一下,原来是只表情严肃的老柴犬。
老柴犬是狐狸的入门保全。
再往下走,开始像时光隧道似的,出现的都是清一色的老店铺,即使是快速冲印店,也被旧得不得了的房子包装着。
每家店的门口都有盆栽,用不同的容器种着,陈旧的路面虽然古老,但扫得很干净,好像随时都有人用吸尘器吸过。
路快到尽头前,有着专卖各式海鲜的市场,早上的价格最贵,过了中午之后,开始降价。海鲜到了晚上,几乎降到只有半价,很想买几支有大手臂的深海蟹来蒸着吃,只可惜,没地方弄。
穿过海鲜市集,发现了一家有气质的杂货店,在这里,发现了我最喜欢的蜻蜓牌传统型编号8900的铅笔,久违了的黄色外包装,一盒才卖日币三百二十五圆,另外,还有一些怪而且古的东西,像玻璃弹珠、蜡纸做的可吹气的气球等等。
这杂货店就在路的尽头。
往回走,回到我本来觉得厌烦的怪异民宿。居然觉得,在这样一个古典的地区,这家昭和情调的客栈,以这种样子存在,是应该的,也是必要的。
一个有精神的九零年代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