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节的演化与披着马皮的蚕神 以及牛郎和织女的传奇爱情故事
农历七月七日本是民间的"七夕节",而现代人则又给这个节日增添了新的内涵,并命名为"中国的情人节"。之所以在"情人节"前面加上"中国"二字,是为了与西方的情人节加以区别。
中国各地民俗的不同,导致了人们对"七夕节"的纪念方式和节日内容也不尽相同。由于时代的发展,传统的方式和内容渐渐淡去,"情人节"的气氛越来越浓,所以这个古老的节日在新的时代又被注入了新的活力。
"七夕节"是对七月七日这个传统节日的最普遍的叫法,它还有许多别名,比如"乞巧节"、"女儿节"等等。据考证,"七夕节"起始于上古时期,与一个叫"七姐"的天女有关。"七姐"指的就是织女星,她能编织云彩,是情侣、妇女、儿童的保护神。七月初七这一天是她的诞辰日,所以"七夕节"最原始的意义是"七姐诞"。因为古时人们拜祭"七姐"的活动是在七月七日晩上举行,所以后来就有了"七夕"的叫法。
中国任何一个传统节日的背后,几乎都有一个或神奇,或悲壮,或动人,或凄美的故事。
既然七夕节起始于上古,七姐又是位纺织能手,这让我们不能不联想到一个人,那就是缧(léi)祖。缧祖是黄帝的正妃,是蚕丝的发明者和纺织业的始祖。蚕丝的发明背后还有一个感人的传说,无白书生不妨把这个故事赘述在这里,或许对我们更透彻地了解七夕节难免有些帮助。
据《绎史·卷五·引黄帝内传》记载:"黄帝斩蚩尤,蚕神献丝,乃称织维之功。"说的是当初黄帝斩杀了蚩尤,作《鼓曲》庆祝,在君臣百姓载歌载舞,一片欢腾的喜悦气氛中,蚕神披着马皮从天上冉冉降下,作为贺礼,她送给黄帝一绞黄金颜色和一绞白银颜色的丝。黄帝很高兴地接受了下来。
蚕神为什么会披着一张马皮?原来,在黄帝还没有统治天下的时候,蜀地有一个部落首领曾被邻近的部落掳去,过了一年还没有被放回,家里只有他乘坐的马和一个女儿。而《搜神记·卷十四》中则记载为:"旧说太古之时,有大人远征。家惟有一女,牡马一匹。"
我们且不管这个部落首领是被掳去还是远征,反正家里只剩下了一匹牡马(即公马)和一个女儿。女儿非常思念父亲,有一天她在喂马的时候,开玩笑似的对马说:"马啊,你若能够把我的父亲找回来,我一定嫁给你做你的妻子。"
马听了女儿的话,惊跃而起,挣脱缰绳奔驰而去。几天以后,那匹马竟然真的把父亲找了回来。父亲见这匹马如此通晓人性,把自己从远处找回,非常高兴,从此便用上等的饲料喂养它。哪知马对这些上等饲料竟然不屑,而且每当看到女儿出入,都会嘶鸣不已并怒目相向,奋蹄而击。父亲十分奇怪,便问女儿:"这马怎么一见到你就表现得如此反常呢?"女儿只好如实地把自己和马开玩笑的事告诉了父亲。
父亲听了又是无奈又是生气。他虽然爱马,却也不能让马做自己的女婿,这岂不让人笑掉大牙?他必须彻底把这件事情给解决了。而解决这件事情的唯一也是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马杀掉。
结果就是父亲把马射死在马棚里,并剥下它皮,挂在院中一棵不高的树上晾晒。他以为这样就能把事情彻底解决了。
然则没有想到的是,有一天女儿从晾晒马皮的树旁路过,那张马皮突然疾飞而起,将女儿卷走不见了踪影。父亲立刻派人寻找,未果,几天后却在附近的一棵大树的枝叶间发现了被马皮裹着的女儿。但此时女儿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她已经变成了一条蠕蠕而动的胖乎乎的虫,她的头极像马头,从她的嘴里不停地吐出白而又光亮的长长的细丝,缠绕在她周围的树枝上。
好奇的人们都纷纷跑过来观看,以为她是一条上天生出的虫,便称她为"蚕"。"蚕"的构成乃是天虫之意。而那棵树后来也被人们叫作"桑",从字形上看,上面的三个"又"仿佛就是缠绕在树上的细丝。同时"桑"又寓意为"丧",人们以此对这个年轻的少女丧命表示惋惜。
父亲悔恨不已,常常思念女儿。几年之后,忽然有一天,父亲看到有一位身披马皮的仙女,踏着流云,在十几名侍者的护卫下,从天上飘然而降。也有古籍上说仙女是骑着一匹马,正是被父亲射死的那匹。
父亲细看之下,发现仙女正是自己的女儿,她身上披的正是那张被自己剥下的马皮。女儿对父亲说:"上帝因我舍身尽孝,让我做了蚕神,可以永居天国,长生不老,你不要再牵挂我了。"说完自升空而去。
这次蚕神亲自把自己吐出的丝拿来献给黄帝,以祝贺他和蚩尤之战的胜利。黄帝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华贵而又漂亮的蚕丝,心里非常高兴。后来命人用蚕丝织成细绢,轻软柔滑,如行云流水一般。最后,蚕神又送了些蚕茧给黄帝正妃西陵氏,并教她抽丝技术。西陵氏亲自养育,待繁殖出更多的蚕茧之后,放入热水中抽丝,其丝纤细而柔韧,用这种丝织出来的绢亮泽而光鲜,做出来的衣裳夏天可以防暑,冬季可以御寒,而且还能染成各种颜色。
后来西陵氏把养蚕抽丝的方法遍传民间女子,于是养蚕业推广开来,随之,纺织业也发展起来了。于是后世奉西陵氏为先蚕,尊她为缧祖。
这个传说看上去和七夕节并没有什么关联,但仔细推敲一下却未必如此。因为七夕节与七姐织女息息相关,古书上记载织女虽是"天帝之子",但从身份上看,她不过是天上的一个善织的女工,可"织成云雾绢缣之衣"(《述异记》),她或许是蚕神的后人或是在蚕神的管制之下,至于后来传说中说她是玉帝的孙女或是王母娘娘的外孙女,那只是民间不断演义流传的结果。由此我们也可以推断,织女和牛郎传说中的玉帝和王母娘娘,也极有可能是黄帝和缧祖的化身。
桑蚕神
事实上,蚕神的故事也证实了七夕节起始于上古的考证,后经西汉的普及,并逐步完善,在宋代盛行起来。
关于牛郎织女的传说,《诗经·小雅·大东》可以说是对这一传说的最早记载。诗中有这样的描述:
维天有汉,鉴亦有光;跤彼织女,终日七襄。
虽则七襄,不成服章;睨彼牵牛,不认服箱。
但诗中也只是用牛郎和织女两种星宿作为比的一种手法,却并无他们的故事。然而《诗经》中关于织女星和牵牛星的描述,则告诉我们,早在西周时期,我们的先人就为我们奠定了牛郎与织女爱情故事的想像与传说的基础。
直到《文选·古诗十九首》中《迢迢牵牛星》一诗的广为流传,牛郎和织女的传说故事才有了一个大致的轮廓。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携素手,扎扎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儿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古诗十九首》是由南朝时萧统编汇而成,但所选诗歌大部分都是前人的传世之作,所以诗歌是写于什么年代,作者是谁已无从考证。
南北朝时南朝任眆根据诗中的描述,在《述异记》中写到:"大河之东,有美女丽人,乃天帝之子,机杼女工,年年劳役,织成云雾绢缣之衣,辛苦殊无欢悦,容貌不暇整理,天帝怜其独处,嫁与河西牵牛为妻,自此即废织纴之功,贪欢不归。帝怒,责归河东,一年一度相会。"
这似乎是关于牛郎和织女爱情故事较为成形的最早的版本,但这里只是说天帝让他们"一年一度相会",还没有出现"七月七日"或"七夕"的说法。
《小雅·大东》中有"跤彼织女,终日七襄"的诗句,但这里的"七襄"是织女星昼夜之间移动七次的意思,似乎与七夕无关。"七夕"第一次出现在书面上,应该是东汉应劭的《风俗通义》:"七夕织女当渡河,使鹊为桥。"这里不仅提出了"七夕"的说法,同时还补充了"鹊桥"的佳话。
比任眆稍晚些时候的南朝梁文学家、史学家吴均,在他的《续齐谐记》中记载:桂阳有一个叫成武丁的人,得道升仙之后仍常居于民间。有一天他忽然告诉自己的弟弟说:"织女将会在七月七日那一天渡河,其他仙人都要回到仙宫,我也被召回,不能在人间停留,特来与你告别。"武丁的弟弟问道:"织女为什么要渡河?兄长将在什么时候回来?"武丁说:"织女渡河是要到牛郎那里去,我将会在三十年后回来。"第二天早上,大家发现武丁已经不在,连他住的房子也不见了。所以后世之人至今都认为七月七日是织女嫁给牛郎的日子。
由南北朝梁宗懔编撰的《荆楚岁时记》,不但记述了织女是天帝的外孙女,七月七日夜晚与牵牛在银河相会的事情,同时还补充了一些七夕节的风俗:"是夕人家妇女结彩缕,穿七孔针,或以金银鍮石为针,陈几筵酒脯瓜果于庭中以乞巧,有喜子网于瓜上,则以为符应。"
由此看来,牛郎织女的故事,最初只是流传于民间,后经文人的笔墨渲染而逐步丰富并完善起来。
不管如何,七夕节始终和牛郎织女的传说紧密相连,这是一个流传千古的凄美而动人的爱情故事,也是汉民族四大爱情传说故事之一。
相传织女是天帝的孙女,也有说是王母娘娘的外孙女,但不管怎么说,织女的确是一个天上的仙女丽人。她住在银河的东边,所做的工作就是一名"机杼女工",据说她能用一种神奇的丝,织出绚烂的彩云,用来点缀蔚蓝的天空。这种丝大概就是蚕神制造的吧。
和织女住在一起的,是她的六位姐妹,也都是天上的织造能手,做着和和织女一样的工作。织女在她们当中,是最勤勉也是最美丽的一个。
而在天空之下的人间,据说是西周时齐地,住着一个放牛郎,人们都叫他牛郎。牛郎的父母死得早,小时候和哥嫂生活在一起,受尽了哥嫂的虐待。后来渐渐长大,哥嫂把他视为累赘而把他分家出去独自生活,只给了他一头瘦弱的老牛。
从此牛郎和老牛相依为命,在一片荒山下结茅而居。他非常勤劳,在老牛的帮助下垦荒造田,两年以后竟然盖起了房子,终于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但这个家是冷清的,除了那头不会说话的老牛,再就是那棵不算多高的老柳树了。牛郎时常对着老牛自言自语,但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晚上的时候依着老牛看天上的星星,日子过得寂寞而又乏味。
时光一天天过去,老牛也在一天天变得更老,而牛郎现在已经长成为一个壮实的小伙。突然有一天,老牛竟然开口说出了人话,它告诉牛郎,明天下午的时候,天上的织女将和她的姐妹们来人间,到东边山谷中的明镜湖边玩耍,当她们在湖中戏水的时候,你可以把织女的衣服偷来,这样她就会答应做你的妻子。
牛郎惊异而又狐疑,惊异的是这头陪伴他多年的老牛居然能像人一样说话,狐疑的是老年说的话是否可以相信。
老牛看出了牛郎的疑虑,对他说出了实话,原来老牛本是天上的一头神牛,因触犯天条被罚下人间受苦受难,而且永远不能再回到天庭。它感激牛郎对它的饲养和爱护,所以一直陪伴着他辛勤耕作,如今渐渐老去,临死之前它还有一个心愿未了,那就是要为牛郎撮合一段美满的姻缘。
牛郎虽然将信将疑,但最终还是按照老牛的话去做了。他翻山越岭来到湖边,躲在树丛之中等待。不一会,果然看见七个仙女嬉笑着打闹着朝湖边走来,并在一位仙女的提议下跳入湖中洗澡。一时间罗衫锦裙散落,黛发云鬓飘洒。牛郎看得眼花缭乱,心神荡漾。但他并没有忘记来这里的目的,趁织女们玩得高兴,悄悄从树丛中出来,拿走地上的一件粉红衣衫,仍旧藏回树丛。因为来的时候老牛告诉他,织女穿的是一件粉色罗裙。
织女和她的姐妹们为什么会来到人间?大概是蚕神放了她们一天假吧。因为织女她们整天勤勤恳恳地工作着,"辛苦殊无欢悦,容貌不暇整理",放一天假让她们放松一下也是在情理之中。但是这一群在天庭中被禁锢已久的女孩,竟然忘了蚕神要她们不能离开天庭的叮嘱,相约着跑到人间来了。
眼看天色将晚,仙女们纷纷上岸穿衣,唯独织女找不到了自己的衣服,姐妹们也帮她四处寻找,但担心误了回天庭的时辰,都有些着急。织女更是急得要哭。
无奈之下,姐妹们只好安慰了织女一番,便纷纷升空而去,湖边只剩下了赤身裸体又不知如何是好的织女。
牛郎在树丛里看到这种情景,心里也未免愧疚,因为他觉得这种做法实在有些猥琐。于是他从树丛中站直身来,一边朝着织女走来一边大声地喊道:"仙女姑娘,你的衣服在这里。"
织女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吓了一跳,赶忙惊慌地背过身去,又羞又怕地用双手捂住了脸。牛郎来到织女身后,小心地把衣服递给她。织女穿好了衣服,带着怒气地质问牛郎:"我的衣服怎么会在你那里?!"
牛郎满面通红,嗫嚅着不知说什么好。织女见牛郎并没有什么恶意,又见他手足无措的样子,不由嘴角泛起了微笑,语气也变得柔缓了一些:"你为什么要偷去我的衣服?"牛郎憨厚老实,不会说谎,只好把老牛的话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织女在天庭里很少接触到男人,这次看到牛郎,又想到自己的身子已经被这个陌生的男子看到,不由得耳热心跳,竟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爱怜情愫。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天赐良缘吧。最后的结果是牛郎和织女双双回家,并在老牛的见证下结为一对恩爱夫妻。
古时候的爱情大概就是这样,纯朴而又简单,简单却又美好。古代的小说和戏曲里几乎都是这么写的。
以后的事情就简短些来说吧。三年以后,织女已为牛郎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而她偷下凡间私自和牛郎结婚的事也终于被天帝知道,于是天帝派天兵天将把她拘回了天庭。不过无白书生怎么也想不明白,天帝为什么在三年之后才知道此事,这似乎让人难以理解。
织女被带回天庭,牛郎一家人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不但失去了往日的温馨和欢乐,他们的一双儿女也哭喊着要妈妈。于是他决定带着儿女们去天庭要回织女。可是天壤有别,人神有异,天庭可不是你说上就能上去的。
王母娘娘
牛郎没有飞天的本领,所以他无法飞上天庭,不禁大声悲呼。老牛看在眼里,甚是难过,决定舍身相助。七月七日那天,老牛告诉牛郎:"我已将死,在我死后,你可以把我的皮剥下,披着它着就可以上天。"说完竟自气绝。牛郎悲哭了一会,按照老牛的话做了,剥下牛皮披在身上,用两个箩筐挑起儿女,大叫一声:"起!"果然借着牛皮的神力,腾云驾雾一般飞上天空,不一会就飞到了银河岸边。
银河虽然是一条清浅的天河,却也是一道阻断天上人间通道的鸿沟,对岸有天将常年把守,目的是为了防止有神仙私自下凡。牛郎打算涉水过去,却不知早有天将把他欲过天河的事报给了王母娘娘。王母大怒,亲自来到河边,拔下头上的金簪对着银河用力一挥,银河上顿时波涛汹涌,把牛郎逼了回来。
牛郎见无法过河,放下担子站在西岸大声斥责王母的无情,两个孩子也吓得大哭。被困在东岸天庭中的织女,听到了牛郎的斥责和孩子们的哭声,心如刀绞,哀求着要见牛郎和孩子们最后一面。王母似乎也被这种悲切的场面感染,竟同意了他们隔河相见。
银河虽然水激浪高,却并没有多宽,西岸的牛郎竟然看到了东岸织女的眼泪,"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应该就是此时情景吧!牛郎和织女被隔在两岸,只能相对哭泣流泪。他们的忠贞爱情感动了喜鹊仙子,在没有得到王母允许的情况下,命千万只喜鹊飞来,搭成鹊桥,让牛郎织女走上鹊桥相会。一家人相拥而泣,那场景实在让人泪目心酸。
忠贞而美好的爱情总是能够让人感动,其实王母娘娘也并非铁石心肠,她也不愿意看到这场天地人神之间的悲剧。但天上有天上的规矩,人间有人间的方圆,因此,王母娘娘作了一个既严厉又略带人情味的决定,那就是允许他们在每年的七月七日晚上相会于鹊桥。
从此,牛郎和他的儿女就住在了银河东岸,他在坚守中等待着每年的七月七日这一天。据说在这一天晚上,牛郎和织女在鹊桥上相见时,人间大地上总是会落雨,那无疑就是他们哭泣的眼泪。
天长日久,牛郎和织女都化为了天上星宿。在每年秋高气爽的季节,我们仰望星空,在那条白练一样的银河两岸,我们仍可以看到两颗较大而闪亮的星,那就是牵牛星和织女星。而和牵牛星并列成一条直线的还有两颗小星,是他们的一双儿女。
几千年过去,他们彼此在永远守望着,矢志不移。
由于流传的地域不同,牛郎和织女的故事也存在着许多种版本,但无论是哪一种版本,除了细节上的不同,他们的命运和结局却永远不会改变。
"七夕节"是中国最具浪漫色彩的传统节日,它由一个祭拜七姐的日子,经历史的发展和演变,又融入了牛郎织女凄美的爱情传说,而渐渐成为了一个象征爱情的节日,从而在当代更具有了"中国情人节"的历史和文化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