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尔哈赤成长的烦恼

编者：大话正史系列，讲的都是正经的历史，讲的正不正经，你看看就知道。本文所有史实都出自专业历史学家的手笔，绝无瞎编乱造，绝不采用非专业来源的网络资料。我们只是好玩的搬运工。

1、强敌环绕，小野猪初试牛刀

上回讲到，努尔哈赤25岁因父祖被杀，含恨起兵报仇。仅仅5年后，就完成了建州女真百年来难得的一次大统一。

此时的建州女真，如同大病初愈，虽然一天比一天好，但依然很虚弱。努尔哈赤就如同刚出生的小野猪（满文“努尔哈赤”的意思是野猪皮）非常警惕地环视着周边。

建州的西北是哈达部。哈达本来有明朝扶持，实力非常强大，然而王台死后，子孙们互相争斗，多年战乱，实力已大为下降。哈达再北面是叶赫。叶赫虽然被明朝攻打了几次，但韬光养晦，趁哈达混乱，已有取代盟主之势。

建州的东北是辉发部。辉发部跟明朝不直接相邻，没有关口做买卖，实力照哈达叶赫明显差了一截。基本上就是个听话的好小弟，谁是大哥听谁的。辉发再往北是地域广阔，实力强大的乌拉。

建州的东边是长白山女真，有三个部落。这里全是山区，山高林密，人口稀少，比建州又更弱一些。长白山女真的南面是朝鲜，倒是实力强大，但似乎没有干预女真的野心。

建州的西边是最强大的明朝。明朝对女真各部采取的是羁绊政策，扶持哈达，谁强打谁，防止某一部做大。明朝打过叶赫、哈达好几回，几乎战无不胜。

努尔哈赤先后跟哈达、叶赫联姻，隔几年就去明朝朝贡。安抚好周边几个最强大的国家，努尔哈赤长舒了一口气，心里感觉安全多了。

努尔哈赤蛰伏了几年，稳定内部后，觉得可以动动手脚了。1591年，攻占了实力最弱的长白山女真鸭绿江部。然而没想到，这样一次看起来无足轻重的牛刀小试，经过一连串连锁反应，竟然引起了轩然大波。

（女真各部分布图）

2、叶赫逞威风，贝勒命丧古勒山

唇亡齿寒，长白山女真的另外两部，纳殷部和朱舍里部，立刻惊恐万分，赶紧向新盟主叶赫去告状。叶赫的双贝勒也觉得，应该向努尔哈赤施施压，这位新妹夫貌似并没有把叶赫放在眼里。

于是，叶赫派了个使者去见努尔哈赤说，你服不服我？服就话把你抢的地给我两块，不服的话我就打你。努尔哈赤说，就你俩那熊样，还会打仗？要不是哈达内乱，能轮到你嘚瑟？再说你们的两个爹被明朝整死了，连个尸首都要不回来，你们丢人不？从此跟叶赫结仇。

第二年，出大事了。丰臣秀吉统一日本后，率军跨海进攻朝鲜，攻入平壤。朝鲜国王一路逃到鸭绿江边，请求明朝出兵抗日援朝。努尔哈赤也请战，被拒绝了。才那么点兵，明朝和朝鲜都瞧不上他。这样，努尔哈赤得以留下了精锐兵力，而明朝陷入朝鲜苦战七年。

趁着明朝无暇顾及，叶赫决定要教训下傲慢的努尔哈赤。于是联合哈达、辉发、乌拉，组成四部联军，突袭建州。努尔哈赤统兵迎击，联军一战即溃，一直把联军追到哈达境内才回兵。

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下把叶赫双贝勒可气坏了，恼羞成怒，决定要狠下死手。短短三个月内，他们联合附近六个女真部落，再加上三个蒙古部落，全部是部落首领领军，组成九部联军，兵分三路，好几万人，浩浩荡荡向建州杀来。

当天，努尔哈赤仔细布置好迎战准备后，回家呼呼而睡。吓得他媳妇赶紧把他摇醒说，你怕了吗，现在哪是睡觉的时候？努尔哈赤说，我要怕了，就睡不着了，早听说他们要打，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现在来了，就放心了。说完倒头接着睡着了。成大事者，必有静气。

第二天，努尔哈赤带诸将祭天，鼓舞士气，领军出发。一会抓住一个降兵说联军来了3万人。大家都吓得够呛。努尔哈赤说，不用怕，他们是临时组建的乌合之众，没有战斗力。九部一定各自为战，如一盘散沙。我们占据有利位置，只要给他们当头一击，就一定能取胜。

努尔哈赤据守最险要的古勒山。额亦都率精骑百人前去诱敌，联军猛追，一直追到古勒山下。山上趁势放下滚木礌石。冲在前面的叶赫大贝勒，被滚木放翻，一小兵跳过去一刀杀死。身后的小贝勒一看哥哥死了，急火攻心，一下晕倒在马下。其他各部首领吓得赶紧撤退。此时努尔哈赤一声令下，伏兵四起，如猛虎下山，联军一触即溃，四处逃散，一直被追入哈达境内。

这一战，努尔哈赤积极化被动为主动，以少胜多，从此建州无人敢敌。

（女真古城分布图）

3、远交近攻，龙虎将军灭哈达

古勒山这一战虽然惊险取胜，但事情并没有完。这九个实实在在的敌人，该如何面对？这段时间里，努尔哈赤一定是彻夜难眠。

首先对于弱的敌人，就干掉。最弱的长白山女真，当年就招降了朱舍里部，攻占了纳殷部。稍弱的辉发部，则两年后攻占了多壁城，施加威慑。

然后对于远的敌人，就交好。隔着叶赫的几个蒙古部落，则主动友好亲善，互相派使往来。而且古勒山之战还有个意外的收获，就是活捉了乌拉贝勒的弟弟，叫布占泰。几年后，努尔哈赤扶持布占泰当上了乌拉的贝勒。两人之间多次联姻，关系紧密。

努尔哈赤运筹帷幄，在短短的几年里，就化解掉了大部分外敌。1595年，努尔哈赤被明朝加封为龙虎将军，成为了名正言顺的女真大首领。叶赫面对这种情况，也不得不服软。1597年，叶赫邀请其他各部一同到建州，请求结盟，起誓互不为敌。

叶赫为了讨好努尔哈赤，还要把年方二八的大名鼎鼎的女真第一美女东哥嫁给不惑之年的努尔哈赤。努尔哈赤大喜过望，不久便高高兴兴地把聘礼送了过去。然而叶赫却反悔了。因为东哥坚决反对，死活不嫁给杀父仇人，甚至扬言，谁杀了努尔哈赤，她就嫁给谁。

首先是，哈达贝勒孟格布禄心动了。哈达跟叶赫的关系纠缠不清，努尔哈赤早就看不顺眼，国力又已经很弱，符合弱者挨打的策略。现在东哥的借口来得正好，努尔哈赤勃然大怒，当即出兵攻占了哈达城，擒杀孟格布禄。为了照顾明朝的面子，还假惺惺地扶持孟格布禄的儿子回到哈达。但于事无补。

1601年，哈达亡。

（叶赫部人物关系图）

4、意气消磨，乌碣岩再起风云

这一年，布占泰将年仅12岁的侄女阿巴亥嫁给了大她31岁的努尔哈赤。这时候的努尔哈赤作为龙虎将军，威风凛凛，各女真部落全都拜服。人生的顶峰大概也就如此吧？要不是7年后的意外一战，这位已过不惑的老人也许就这样度过自己的一辈子。

在这7年里，努尔哈赤只出过一次兵。那就是自己最心爱的大妃孟古格格病倒了，想要见母亲一面，叶赫竟然不肯。孟古格格不久病死，努尔哈赤心情非常沮丧。随后攻打了叶赫一次，发泄下心中的郁闷，仅此而已。

再说这场意外之战。建州攻占长白山女真后，已经打开了连接东海女真的通路。东海女真更偏远，力量更弱，是建州开疆拓土的好地方，而这些部落原来主要受乌拉部的控制。这一年，1607年，有一个部落来投靠，努尔哈赤派3000兵前去迎接。而乌拉贝勒布占泰派出1万兵拦截，结果在图们江附近的乌碣岩，双方大战，结果乌拉大败。

这一战，建州与乌拉之间的敌对关系明朗化了。与此同时，战斗的过程给了努尔哈赤一个大警示。就是弟弟舒尔哈齐的问题。舒尔哈齐跟随努尔哈赤起兵，一直就被视为建州的第二个贝勒，是努尔哈赤最忠实的兄弟和战友。然而由于舒尔哈齐跟布占泰有联姻关系，竟然在乌碣岩之战中，违背命令，故意拖延战机，差点导致作战失败。

这件事，说白了，就是舒尔哈齐的权力太大了，想法有分歧了。这时候，建州的军队已经开始了八旗制度。不过没有八旗，只有三旗，努尔哈赤、弟弟舒尔哈齐、大儿子褚英三人各领一旗。本来努尔哈赤很放心，大家都是亲骨肉，自己人嘛。然而，乌碣岩的事情，让努尔哈赤有些担心，万一舒尔哈齐要是跟布占泰联手的话？哈达灭国的例子，还清清楚楚的摆在眼前。必须要把权力收回来，当然这个事情，还得慢慢来。

眼前着急的事是对付乌拉。要对付乌拉，就要先扫除通路上的辉发。努尔哈赤以辉发老大出尔反尔，要娶东哥为借口，征讨辉发，经过几天血战后，力克辉发的扈尔奇城。

1607年，辉发亡。

5、杀弟杀子，问天命舍我其谁

第二年，褚英率兵攻克乌拉的宜罕山城。把布占泰吓坏了，赶紧请求结盟，还要努尔哈赤把女儿嫁给他。努尔哈赤心想，这回变成我女婿了，应该能听话了吧。

（与布占泰的五次联姻）

稍微安定下来，就立刻着手解决舒尔哈齐的问题。努尔哈赤下令收回舒尔哈齐的全部权力，并将他幽禁起来，2年后处死。满文舒尔哈齐的意思是小野猪皮，跟着哥哥征战多年，建功无数，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然而，布占泰从来就不是一个听话的小孩，乌拉跟建州在争夺东海女真上的矛盾日益激化。1612年，努尔哈赤以布占泰虐待自己女儿，还要娶东哥为借口，讨伐乌拉，一路进攻到乌拉城下。见乌拉城兵强马壮，不敢贸然攻城，约布占泰隔河相对，一顿臭骂后退兵。

几个月后，努尔哈赤集结了建州全部兵力，共约3万人，全力进攻乌拉城。乌拉城破，斩杀1万人，布占泰只身逃到叶赫。努尔哈赤再征叶赫，由于明朝的支持，只好退兵。

1613年，乌拉亡。

从乌拉回师后，努尔哈赤继续解决权力集中的问题。努尔哈赤立刻监禁了长子褚英，解除了他的兵权，2年后处死。黄泉路上，前面已有舒尔哈齐，叔侄俩长吁短叹，应该不会寂寞。

然后，努尔哈赤正式建立了八旗。至此，军队一分为八，相互制衡，谁也不能做大，努尔哈赤成功地将权力集中到自己一个人手上了。

同一年，33岁的“叶赫老女”东哥远嫁蒙古。说实话，这件事努尔哈赤并没有在意。他心里清楚的很，联姻只是结盟的工具，只是讨伐的借口，早已经玩透了。

第二年，东哥病死。而努尔哈赤在赫图阿拉称汗，建国大金，年号天命。

（八旗旗帜）

（八旗旗主变化示意图）

本文史实来自：

1、《中国断代史系列：清史》，李治亭，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年12月

2、《清史十五讲》，何孝荣，凤凰出版社，2010年6月

3、《努尔哈赤传》，阎崇年，北京出版社，200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