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非常讨厌你” 写给父亲的一封信

老王是我的父亲，我是女儿小王。

初

老王想要个儿子，可惜只得了一个女儿，老王在我小时候对我说“你要是个男孩该多好”，从那以后，我便讨厌他。

壹

一

在我上小学时，老王是我们那所小学的老师。虽然之后调离了那所小学，但学校里的老师都是老王的老同事，顾及着老王的面子，即便是我天天不写作业，隔三差五就找借口不去学校，老师们也没有像对待其他人一样，打手心，叫家长。

而早上替我向老师编理由请假这种差事自然也是老王的。

我最烦写作业，于是他在我的作业本上给老师留言“小王无需完成作业，一切后果由家长自负”。老王成了我同班同学眼中的齐天大圣，而我便是那不畏妖孽，也不必乖乖取经的唐僧。

我没有领过“齐天大圣”的情，于是变成了小学部的混世魔王。

一

贰

二

高中那会儿我读寄宿学校，我两周回家一次，后来变成一个月一次。但老王每周都带着我妈来给我送炖肉，每次都坚持开车送我回学校。没车的时候借车也要送，后来有了车恨不得送到教室门口。

学校离家一个小时的车程，有老王在，我从来没和同乡挤过往返的大巴。我的同班同学都认识老王的小车，都认识总趴在教室窗户边的老王。

高三，我的成绩还不错，偶尔超常发挥一次还可以闯进全校前六，在那个几千人的高中里还是有希望冲刺高质量的985大学的。

二

但我早恋了，喜欢班里转来的一个流里流气的男孩子，老王知道以后天天旁敲侧击地施压，每次来送饭坐在我身边都像憋了几肚子的话。老王越是反对，我越是喜欢。

满眼桃心儿的高三生活结束后，我从重点大学候补生滑到了边陲普本。

叁

三

大学第二个学期，我妄想一夜致富，被骗光两个月生活费，我拉下脸和老王打了求助电话。

老王在那通电话里愤怒地大骂，挂了我的电话。

这是老王第一次挂我的电话。

高二那年爷爷去世，老王瞒着我。那天我依旧像往常一样，心不在焉地向老王打电话汇报情况，老王即便在葬礼上也依旧耐心听完了那堆不走心的废话。

看着嘟嘟挂断的电话我哭得像疯子一样，比在得知被骗的时候哭得还要厉害。因为我突然觉到害怕，不是怕被人骗，是怕老王为了几千块钱不要我了。

第二天，我收到了一笔来自老王的转账。

肆

四

我是在离家几千公里的地方上的大学，每年只能见到老王两次，暑假一次，寒假一次。

即便如此，老王的职业病还是波及了我。

每次回家，他把家中的每一处都变成了讲堂，每天的饭桌时间是最佳的洗脑式家教课。

老王恨不得把他接受的，见识的，领悟的每一点都灌输给我，恨不得把他十几年教书育人的心得都归纳为我的成长记录，用他可以想到的每一种教育方式来维持那个他眼里那个优秀又高贵的女孩。

我不是没有试过反抗，但在老王迈过不惑之年以后，他总能用一句话轻易打败我，“看来是爸爸老了”。

四

五

我依旧讨厌老王。

讨厌他总说我是个女孩所以应该安稳生活，讨厌他的大男子主义，在我二十岁时都要严格把关我的穿着。在他理直气壮的抢掉遥控器的时候，我还是许一个让他出差的愿望。

但我也无比害怕老王有一天会老去，害怕他不再是我的齐天大圣，盖世英雄。

五

我怕，只因我爱他。

今天回了一趟老家，内心五味杂陈，翻出我几年前写给父亲的一篇文章，想要送给他，也送给那个不听话的小姑娘。

时光，拜托你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