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难忘的中秋
好时节,愿年年,常见中秋月。
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即将到来,作为远方的游子,可谓每逢佳节情更怯,想念故乡的亲人,回忆往昔的故事。
我最难忘的一次中秋,是我读初三的那年。
那时的我很叛逆,每天去学校,但是从来不把学校当回事。每天也上课,却从来不把老师当回事。
终于有一天作大了,被学校开除了。同时被开除的,还有两个同伴。我们三个人经过商议,决定离家出走。
大山里的孩子,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什么样,也不知道出去能干什么,反正就是想走出去。
三个人把钱凑一起买了从镇上到县城的车票。坐车到站,再买到市里的车票时,才发现钱不够了,没有回头,开始徒步前行。
山里的秋天昼夜温差大,我们都没有多余的衣服,只能夜晚赶路,白天找个能晒太阳还避风的地方睡觉。冷的时候三个人抱一起取暖。这样坚持了几天,粮食没有了。我们把所有的钱集中在一起购买一套炊具:一个小铁盆,一把刀,一袋盐,三把小勺,两大包火柴,最后剩下三毛钱,老板给了一块月饼,因为中秋节要到了!
田地里总有捡剩下的土豆。
山沟里时常有干净的河水。
树林里到处是掉落的树枝。
渴了就到河边喝水。
饿了,就摆几块石头,架上盆,煮土豆吃,一路上克服重重困难,一心想去城市。
300公里路,一步一步走。
然而,三人行,必有一怂。
到第十七天的时候,有个伙伴坚持不住了,他想回家!
经历了劝说,争论。最终决定,我和另一个继续前进,他自己返程。
他说:
“加油!相信你们一定能走出大山,过上幸福的生活。”
我说:
“回去的路自己小心,到家扛过一顿揍,生活还能照就”。
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打动了上苍,天空一直在渲染着阴沉的气氛。就在我们互相祝福,互道珍重,分手上路之后不久,下雨了。
秋天的雨很凉,很凉。
“快找干柴!”
忘了谁先喊的,然后都喊,相互提醒,然后各自在雨中奔跑,找那些还没淋湿的柴草,然后裹在怀里。蜷缩着等雨停。
雨淋湿了衣裳,淋湿了心情。
淋湿了树枝,也淋湿了希望。
瑟瑟发抖的身体,无法支撑骄傲的心,颤抖,三个人用同一个节奏颤抖。
幸运的篝火还是点燃了,我两蹲在火堆旁,小心翼翼的呵护着。
远处没有火光,
没有火光!
还没有!
我抓起一把带火的树枝向另一个伙伴跑过去。
“别管他,他是叛徒,是懦夫!”
身后传来愤怒的声音。
火勉强生起来了,很小,微弱地照不亮冰冷的脸,他捡的太少了。
对面的火光小了,
渐渐的要熄灭了。
他突然停止了颤抖,夹起柴火飞奔过去。
结果……
两边都灭了。
一同熄灭的还有内心挣扎,和灵魂深处对城市的幻想。
沉默,再没人争吵。
沉默,再没有指责。
沉默,沉默中,我拿出一个月饼。
因为那天是中秋。
我小心地把月饼切成三份,
和着雨水,和着泪水,一起吃。
然后三个人抱头大哭,
哭累了,
然后沉默,良久的沉默。
然后有人站起来往回走,然后第二个,第三个。
三个狼狈不堪的身影,定格在一条荒凉的山路上。
后来才知道,
我们已经走了二百多公里了,还差几十公里,就能到达城市。
当然后来也知道,
那座城市并不是我们心中的那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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