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师父》腥风血雨的江湖传承
中国自古就有规矩大于天的说法,导演徐浩峰自编自导的电影《师父》很好地展现了这一点,影片讲述廖凡饰演的陈识想要在天津开武馆以此将咏春拳发扬光大,但天津武行有武行的规矩:师父想要开馆必须收一个本地人做徒弟,练成之后踢赢八家武馆,之后师父留下开馆,徒弟逐出天津。本已决定牺牲徒弟达到自己目的的陈识,却在徒弟死于江湖血雨后与天津武行为敌。影片通过设计巧妙的场景,独具匠心的音乐,近乎完美的声画关系,使得《师父》从众多武侠电影中脱颖而出,成为一部里程碑式的佳作。
《师父》之所以能被称为里程碑式的影片,不仅因为其独特的表现手法,更在于它的一切表现都是在真实的人情世故之下,这使得它既比《叶问》等纯视觉武侠电影多了几分韵味,又不至于像《一代宗师》那样隐晦的让人难以理解。通过《师父》我们不难发现徐浩峰的导演潜力,他很明白如何讲故事,更清楚电影该讲什么样的故事,这让我们无尽期待他的下一部作品。
耿良辰死了。死在军阀手下。陈识听信了邹榕的巧言辞令,那个不应与她年龄相衬的老辣的武林操盘手。他在他自己的武馆开业仪式上杀死了林希文,对于江湖前辈的挑衅,他杀人不杀命,算是报了仇。故事的最后,赵国卉和陈识前后踏上了离开天津的列车,大概是个圆满,也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陈识在收徒时一定没有料到自己会如此煎熬,在娶妻也没有料到会交付感情。真心这个东西,在今天已经被说烂了,说到底,也不过是博弈。人在江湖,往往身不由己,这句话,是多少武林中人用来抵挡道义评判的说辞。陈识大约是输了吧,输了江湖,赢了自己。人越在高处,越应该懂得谦卑。历经这世间所给予百劫千难,才能最终找回自己。失去自我很容易,想要月亮和星辰,随波逐流就可以。
影片改编自徐皓峰自己的同名中篇小说。廖凡饰演的“师父”陈识由广东到天津,意图开牶馆立足,却遭遇天津武术界各种规矩限条,娶了本地女人、收了本地徒弟,试图令徒儿代其踢馆,来换取自己留在天津的资格保证。这本身已经是一重的算计:收来的徒儿,无论中不中用,最终功能都是代替自己输给武行中人,进而代替自己离开天津。
围绕“留津”问题,他与妻子(宋佳)与徒弟(宋洋)之间展开的心理战攻防精彩非常,先有夫人对徒儿的戒心,后有徒儿成名后对自己身份的认同,一笔一笔都环环相扣。事情发展到正式与天津武馆的对决,更加入了神秘莫测的一代宗师郑山傲(金士杰)、心狠手辣的邹馆长(蒋雯丽)等个性突出同时心思复杂的人物,由一个咏春拳传人的北上引发一场江湖大风暴,由点到面渐次铺开,徐皓峰此次野心甚大,不仅要在影片中还原“真实的武术”。
更要将一个大格局的“民国武林”铺开到银幕上去。在他参与编剧的《一代宗师》里,已经能够见到这样的端倪,叶问与宫二在夜幕下的香港街头,路过骑楼上高高低低的旗帜,正是一个时代的缩影,而《师父》里,这一件看起来简单的“踢馆”事项,却担负着剥皮见骨的“原罪”,成为向观众展示武林关系学的一把钥匙。
这部电影里从头到尾都在说规矩,开头郑山傲说开武馆的规矩是要收一个徒弟踢八个武馆,中间脚行的人说天津街头打架不见铁器,结尾邹馆长说老规矩,逃了就等于死了。然而规矩的作用到底是什么,以上三条规矩又代表了什么? 至少在这部电影里规矩就是“维稳”,郑山傲的规矩就是赢的人得了实惠,输的人也没失面子,而且经过八次踢馆新来的师父基本上也融入了这个行当。但是这个规矩被破坏了,这个规矩的破坏者不是武行,而是军界的林希文,军界的人要插手武行,先利用拍录像的机会,要挟师父郑山傲并打败了他,还在放录像的时候把这段录像放给了整个武行看。然后在邹馆长偷袭耿良辰未得手之时,刺伤了耿良辰。这个行动不仅破坏了武行的规矩也破坏了脚行的规矩,这是一个有野心的搅局者。
小说是以耿良辰的视角出发,师父陈识描写寥寥,显得面目模糊;电影中的灵魂人物成了师父,徒弟的戏份就被削弱了,于我是个遗憾。耿良辰是个脚行车夫,底层人,有点痞气和混不吝。小说中有他的大量心理描写,所以人物更像个顽皮青年,不懂规矩是因为没人教过,读者不会存心计较。宋洋的眉目之间有些凶戾,不是我心目中的耿良辰,但全片中我最喜欢的台词是他的。
“我死了,你哭吗?”躺在地上看茶汤女,鲜亮的少年意气。这面flag是立下了。后面耿良辰追赶轿车时我看得非常难过,但难过的同时也意识到这段处理得并不好,无论是背景、画面亮度还是配乐。小说中因为可以用文字解释,耿良辰的追车有了巨浪般的感染力,这种感染力在电影中被稀释了。
演员们的表现都很好。蒋雯丽极其镇得住场子,惜之个人痕迹毕竟太重。廖凡也好,师父身手漂亮而性情隐忍,是武术家却有文气。他单看外貌和帅距离很多,然而陈识的谋略和抱负,起初的布局算计和最后的歉疚后悔都表现得层次分明。宋佳美而风情,和小说里的师娘不同,因为某些形象是只能存在于文字里的。宋洋合格,麦迪娜就太弱了,她是不是常演偶像剧。
讲的是武林之规矩,看的是写实之功夫。关于规矩,新人要扬名,要立足,需老人点头,面子上扬名的事要做,里子里见不得光的事也得做,既然有人要扬名立万,背地里就得有人背黑锅,武林的残酷,规则。关于功夫,没有飞天遁地,没有华丽写意的套路设计,有的只是拳与拳,兵器与兵器间的碰撞与摩擦,武者过招,十招内见分晓!这或许才是中国武术它真正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