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作家」王松峰‖ 家乡的雪(散文)
家乡的雪
文/王松峰
雪,是在半下午的时候开始下的,开始是极细密的,如米糁似的,密密麻麻,极速的,沙沙的打下来,全没有雪的轻盈,慌哩慌张的,急不可待的样子。慢慢的,雪花缓下来了,挨挨挤挤的,彼此间相互摩擦,相互增大,才有了雪的味道,才有了雪的轻盈,如白色的蝴蝶儿一般,迎风飘摇,上下翩飞,有的挂在树梢,微微颤动,有的飘入水中,化为水滴,刚下的雪,还不足以笼罩河面。更多的则是围着人们打转,像是调皮的精灵,左右旋转,巧笑倩兮。
夜定时分,雪花依旧,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漆黑的夜空,根本看不到雪花的身影,飞雪落下,轻盈的听不到一丝声音,只有外面偶尔穿来的一声树枝不堪重负的噼啪声,间或听到一团重雪噗通砸在雨搭上面,潜意识的提醒着,雪还在下。
清晨,拉开窗帘,眼前豁然一亮,好一个粉妆玉砌、银装素裹的世界,到处一片纯白,细看雪花还在飘落,毛茸茸,亮晶晶的,飘到地上还发着耀目而细碎的光,慢慢的铺平整了,叠整齐了,厚厚的白雪,好象巨大轻软的羊毛毯子,覆盖了整个院落。显然。雪是趁着黑夜,悄悄地从云宫来到人间的,一路上不知经过多少周折,不知走了多少路程。漫天飞雪,一片银白,施施然地从天上飘落下来,像柳絮一般的雪,像芦花一般的雪,像蒲公英带着绒毛一般的雪花,如鹅毛一般上下翩飞,轻巧飘盈,在空中打个转,又轻轻地落了下来,亲密的紧紧挤在一起。
四下里白茫茫的都被大雪覆盖,空气显得更清冽了,顺路漫步走去,两旁的大树披上了一层白纱,干枯的枝条挂满了晶莹剔透的雪条子,记得小时候过了农历十来一,屋檐下就挂满了粗如儿臂的冰凌子,馋的小伙伴们争相敲打,而现在好久才难得见一次大雪,才下出点北方的雪意,才偶见一次冰凌挂满的冬味。几个调皮的儿童打闹着跑过,渐渐地去远了,留下一串清脆的笑声,震的树梢的雪沫子落下,飘在头上,下意识地裹紧围脖儿,款步觅路出城。
郊外雪景更是壮观,山舞银蛇,原驰蜡象,四野里像极了被奶油浇灌过的,一块块的田野整齐划一,肃穆静立,整个湍河也被雪块笼罩,好像盖上一层厚厚的棉被,河边偶有几块大石,裹着厚重的外罩,探头探脑的,好像刚从河里爬出来的白熊。雪花无边无际落下,向天上仰望,云层后面,好像有那看不见的天女在挥洒着雪花,挥洒着冬的庄重,宣泄着难测的天威,熙熙攘攘,拥挤非凡,仿佛整个天际都被白色的巨翼所笼盖,犹如鹅绒一般,飘飘扬扬。山川,田野,村落皆被覆盖,而落在山峰上的雪花是最幸运的,也是最长寿的,仰仗着冬的寒冷,可以经年不化。大地一片雪白,变成了一个银白的世界,晶晶泛光。众物皆无颜,唯有雪独白。雪落在地上,那么纯洁,那么晶莹,真使人不忍心踩上去,似乎多看一眼都是对雪的亵渎。雪花,源于这冬的世界,孤独萧索,多像一个人的独舞。伸手接几朵雪花,温和这薄薄的冰隔,小雪花害羞似的蜷成一团,变成一两滴水珠。弹指一挥间,流年不复返。时光在掌心流逝,飞扬思绪如同这雪花凝成我的思念,宛如初次离别时候,也恰是雪花连天时节,天地一片纯白,凝视你那雪花般纯洁的面孔,我竟一时无语,只留下记忆中那一片惨白。
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雪是最圣洁的,能把世间所有肮脏覆盖,会让整个世界变得干净洁白,这也是人们对雪的挚爱。雪还在缓慢的飘落,炊烟也恰到好处的升起,云锁雾罩,愁绪满怀,回首望去,雪花模糊了我的视线,早已看不清来路,只有脚下孤零零的一串脚印,每个人,都有命运赋予自己要走的路。这条路有时候宽阔,有时候狭窄,不管宽窄,都是自己走出来的,白雪笼盖下,四野茫茫,忽然觉得路也宽阔起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只要平心静气走下去,对世人加附与你的指责,不怒亦不争,宛若这雪花加身,轻轻抖落,偶有融化了,不也是对自己的一次洗濯吗?悄然蹲身,抓一把雪花放在嘴里,用舌尖轻探,一股凉意沁人心脾,正是这雪的味道,那么纯净,没有一丝丝的多余东西,这一刻似已痴了。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天地间一时寂静,于万千雪花中,与你相遇,也是一种缘分,冬雪纷飞,覆盖旧时小庭院,时光摇曳,枯河岸边风尘少;容颜易老,任由雪花泪粘襟;朔风拂面,回眸寂廖廊桥,似有风雪夜归人。盲无目的,似乎要走出这一片雪的世界,却一直都走不出这片雪原,雪之纯洁在乎雪之本质,融化之后,也变成一团污水,譬如爱情,从来就没有不变的,变了,就从内里改变了。
一路走来,不知道,究竟有几人能一路白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