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是产物 是一个故事 可以与莎士比亚的作品相媲美
信息时代的新、旧媒体
电子数字积分计算机(ENIAC)是早期的模拟计算机。图片来自宾夕法尼亚大学(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我们最后一部分讨论的是到目前为止已经问世70多年的计算机,此外还有互联网。常识判断这个媒介对我们这个时代和不远的将来产生的影响,并非一件容易的工作。电子计算机的发展与活字印刷术一样,是技术的进化,影响着也接受着其他技术,由此我们得来了这一部分的题目。计算机是从若干大型组织内发展起来的,得到了政府、科学研究和军队的帮助。
随着微型集成电路片在20世纪70年代的开发,计算机电路渗透到工业领域,也成为从炉子到电视机和游戏机之类的家用器具中的主力军。伴随着个人电脑的出现,今天进行信息处理的工作,已经可以采用在家办公的方式展开,而这以前完全是由大型机构所独占的。今天我们见证着网络的迅速增殖,最具典型意义的有全球范围的互联网、公司内部的局域网,还有万维网,它们被用于广泛的政府管理、研究、教育、公开发表、艺术、社会活动和商业领域。
为了理解所有这些的含义,我们可以运用从过去的媒介变革中得到的洞见。举个例子,我们知道,新媒介往往要绕过与旧媒介遭遇时所产生的困难、瓶颈或障碍。例如,在中世纪晚期,印刷推动阅读公众的民主化,它减弱了抄写员和宗教组织对读写的控制。所产生的结果,是从根本上重组了知识在社会上的传播方式。
类似地,从诸如20世纪的广播等电子传播发展过程的产物中,研究者也看到了广播等新媒介是如何以同样的方式,迂回绕过图书和报刊等机构而成为提供信息的渠道的。对于计算机所带来的迂回效应最有争议的领域之一,可能是学生们在教室里使用的便携计算器,这使得他们回避了传统的以记忆为基础的数学运算。正如沃尔特·翁所指出的,这与柏拉图对书写是"人造的"辅助手段的批判同样引人注意——柏拉图声称,书写会导致对智能,尤其是记忆能力的腐蚀。
除了当今计算机的引人注意的内在含义之外,我们不应该忘记,它是从先前的媒介中找到传统的构建信息的方式而形成了自己的体系。计算机程序正是体现这一点的例子。摩尔斯电码就是一个程序,它将所传送的电报信息标准化。类似的,本国语言的语法和阿拉伯数字是充分利用并且增强了印刷出版物的影响的程序。印制图书的索引则是另外一个例子,索引使得文章方便查询、引证,由此所产生的字典、百科全书和语法手册,有助于推动知识的标准化分类体系的使用。这些供人查询的工具书,可以与当代存储着范围广泛的知识和信息的计算机数据库相提并论。
不仅从存储和检索信息这些方面而言,而且从调动军队、传输工业和商业的信息的角度来看,计算机也可以与电报所创造的"连线世界"相媲美。计算机使得全球的股票市场和货币交换市场连接起来,这让人们想起一个世纪前,电报在传递商品价格及市场体系信息中的作用。而且就像较早的铁路运输系统依靠电报来规范并传递订单一样,诸如航空运输和库存控制这些紧密联系的系统,也都越来越依赖于计算机的协调能力。
这部分所收录的第一篇文章是《控制权革命》("The Control Revolution")。传播历史学家詹姆斯·贝尼格(James Beniger)在这篇文章里探讨了计算机对其他媒介的最大影响。他论述到,计算机具有把其他传播媒介和信息媒介的所有输出内容变为数字形式的能力,这将使它在21世纪成为新的"全面的媒介"。这是因为,计算机能够在技术上将以前传播媒介中不相关的形式看作是同等的。所以,数字、词语、图片和声音,都能通过计算机进行数字化编码、存储或传送,而后根据需要生成元件的虚拟副本。先前相互不关联的、具象的文字和视听材料信号系统开始走向融合,这主要改变了这些材料在将来被归类、编目和储存的方式。
垄断是在媒介发展过程中不断再现的主题,但是传播和信息的垄断——无论是技术层面还是组织层面的——都极少能够享受到不受约束的权力,因为它们总是不断受到来自变革和竞争、混沌的发展,以及新涌现出来的多样化资源的威胁。我们可以说,有线电视和卫星所扮演的就是打破电视垄断地位的角色,20世纪60年代在美国就出现了这样的现象——当然,在世界上的许多其他地方也同样如此。我们可以指出,录音带和录像带在20世纪70年代也表现出几乎同样的活力,因为它们打破了必须在固定时间收听和收看的局限,提供了代替以前的稍纵即逝的广播产品的替代物。
近来,新的便携媒介播放器和无线电话是新涌现出来的例证。而且,我们不应该忘记,业余爱好者为电子通信和计算机运作提供了至关重要的支持,其他学者也曾经谈到过,业余爱好者在先前的媒介发展中,同样扮演着与之相互呼应的角色。我们可以将家庭电脑俱乐部(Homebrew Computer Club)当作这方面的一个例证,世界上第一台个人电脑,恰好就是在20世纪80年代从那里诞生的。
列弗·迈诺维奇(Lev Manovich)延伸了贝尼格关于新的全面媒介的论点,提出目前正从计算机中衍生出来的新媒介,它们正改变着媒介的表达方式和传播方式。对他而言,网页、虚拟世界、虚拟真实、多媒体、计算机游戏和计算机动画,这一切都是合格的新的媒介形式;而最终,它们共同重塑了在当代文化中所使用的视觉语言。迈诺维奇也强调了旧媒介与新媒介之间的历史连续性。在他的《媒介如何成为新媒介》("How Media Become New")一文中,他提出了在计算机和摄影术之间的某种历史延续性,指出计算机最早的一个模式,是19世纪加卡(Jacquard)使用打孔卡片控制织布机上的花样,而且确实能够织出图像,这就可以看作是早期的图像合成器,似乎也预示着20世纪的媒介将全神贯注于可视化的问题。
我们还可以指出,计算机与印刷术之间的一些具有挑衅性特征的关联。本书中所收录的多篇文章都展现了一则惯例,即在任何时候,占优势地位的媒介,都在某种程度上克服了另一些媒介的局限性。因此,计算机似乎注定会对印刷文字产生重大影响,其中最主要的影响,可能是直接重塑了我们获得信息的方式、极大提高了我们检索信息的能力。我们仍然要依靠媒介找到我们所需要的信息,但是那些文字资料可能不必与图书、报纸或者杂志这些物理形式发生联系了。即便是作为各类词语的终极仓储系统的图书馆,本身可能也发生了改变,这样它才能在新的信息空间,继续扮演为我们指明方向的关键角色,并且继续作为导航者和研究资源的提供者。
下一篇所收录的文章,聚焦于新媒介空间或环境中最引人注目的典范——互联网。互联网的历史直到现在才得到了应有的重视。珍妮特·阿贝特(Janet Abbate)的文章强调,互联网是许多参与者共同创造的产物,是一个充满合作与冲突的故事,可以与莎士比亚的作品相媲美。她在文章《互联网的普及》("The Popularizingof the Internet"),谨慎地将互联网的发展和它的支撑技术放置在国际化背景中,展示了互联网的发展来自强大的合力,这股力量跨越了边境和国界,并且超越了设置在其发展路途中的种种障碍才得以形成。阿贝特声称,万维网继续了这样的趋势,并且指出了它与互联网的早期历史之间的相似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