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童年乡村的春天
从农村走出来的人,没有谁不留恋乡村的春天,每个人都会从那里得到欢乐和童趣。二十多年过去了,我依然记着童年时春天的画面,哗哗作响的小白杨、一望无际的麦田、金灿灿的油菜花、穿花衣的小燕子……还有那一个个与春天有关的故事,都情不自禁地浮现在眼前。
惊蛰的雷声刚刚从头顶上滚过,各种野菜芽就钻出泥土,占满田野的每个角落。田间地垄,沟坎渠畔,色拉秧、面条菜、马齿苋、灰灰菜等,满眼都是那个年代。
每到这个时候,田野里就成了孩子们的世界。下午放学后,小伙伴们三三两两,每人挎个篮子来到麦田,先是无拘无束地你追我赶,尽情嬉戏着,直到玩累了才停下来,休息一会儿便开始挖野菜。
弯下腰儿,随便拨开麦苗,就会发现面条菜、马齿苋之类的。野菜中,味道最鲜美的当数荠菜了。不经意间,就会发现麦丛中藏着的荠菜,它头顶着几粒细碎的白花,碧绿娇嫩,玲珑透明,风姿卓约。我们蹲下来,边说笑着,一边迅速把一棵棵野菜连根拔起,放进篮子里。待晚霞映红了西方的苍穹,篮子里的野菜也渐渐满起来。
我们踏着夕阳,唱着歌曲,浑身都是兴奋劲儿。回到家,母亲从篮子里挑拣出一些荠菜,掐去菜根,淘洗干净,做糊汤面条时下到锅里。有一次,母亲还把荠菜切碎,掺入肉馅内,再磕入两个鸡蛋进去,做成味道鲜美的野菜饺子,至今想起来仍然舌根生津。
乡下的房前屋后,小路两旁,常常可以看到高大挺拔的槐树。待到每年农历三月,那一簇簇、一串串色若素锦、相拥羞笑的槐花,使整个村庄都沉浸在沁人心脾的清香之中。
每当这个时候,我和小伙伴们各自选定好猎取“目标”,甩了鞋子,向手心里吐口唾沫,搓一搓,双手搂定树身,“蹭蹭”几下就爬到槐树上了。选定安全的树杈坐稳了,把竹竿做的长钩提上去。近的枝条,我们就伸手折断;远一点的,长钩就派上用场了。有的枝条实在太远钩子也够不到,但枝上的槐花却多得诱人,胆子大的孩子干脆摇摇晃晁站起来,一只手抓牢了最近的树枝,尽力把身子和腾出来的手都倾斜过去,仿佛要飞起来似的,真有一股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劲头。树下的大人看到这种情景,心都提到了噪子眼,却不敢出声,唯恐惊吓了孩子。待孩子下来后,大人们往往会训斥一番。
那时候,母亲常常把我带回来的槐花洗净后,拌入面粉上笼蒸熟,盛出来后掺入蒜汁做成“蒸菜”。
在那个生活饥馑的年代,槐花“蒸菜”给我留下了难忘的记忆。多年后,偶尔在饭店餐桌上遇到这道菜,有一种亲切、熟悉的感觉,可品尝后味道却远远不如从前,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我一时也说不清楚。
烧麦穗是乡村孩子们的又一大乐趣。春末夏初,田野里氤氲起一片新麦的清香。放学归来,小伙伴们钻进麦田垄沟,扯下一束束麦穗。找来一小堆玉米秸秆,点上火儿,把麦穗扔进火堆里,麦秸秆露在外面,一阵“噼啪噼啪”烧麦穗的声音响起,还未等烧熟,我们就争先恐后地抢麦穗。
抢到后,冷上一小会儿,把黑乎乎的麦穗放在双手中轻轻地搓揉,那黄中带绿、晶莹如珠的麦粒就会一个个脱落下来。吹净芒壳,张开嘴,将麦粒捂到嘴里,一股新麦的香气就会沁入肺腑之中。
吃完麦穗,一个个成了“黑嘴巴”,我们相互嘲笑着、打闹着,欢声笑语飘荡在田野的上空。
我依恋生命,依恋童年,依恋乡村的春天,于是便回忆这一切,曾经所有的寒酸都变成温暖,所有的匮乏都变成纯朴,所有的恶劣都变成别具一格,何况光阴的失去确实带走了一些美好的一去不复返的东西。
文:康党培丨 图:网 络